在場旁觀之人無不驚愕歎然,卻唯獨伊麵無波瀾,未被其所動,亦沒客套的讓他起來。
“仲大人可有話要說?”兩日滴水未進,伊聲音幹啞,撐起虛弱的身子,語氣甚是冰寒。
一旁有侍奴快步上前,為他披了件短衣,以防傷處受風。
“是我毀了你的計劃,你身上的每一處傷亦皆由我起……”仲虺滿麵愧色,細數自己的“錯處”,卻聽伊突然冷言將他打斷:“她人呢?”
仲虺知道他說的是喜。“我們離開不久,帝癸便折返了,她應當無恙。”
伊垂下眼眸,仿佛為喜的平安而稍稍放下了心,又仿佛為自己的不忿極是隱忍。
“為何要刺殺她?為何要阻止我與她在一起?”他這是質問,口氣卻平淡得令人發毛。
仲虺從未見他如此動氣過,心下凜然。此時此刻,隻要不小心說錯一句話、用錯一個神態,恐怕就再難挽回他這個人才了。
“我始終覺得,成大事者不該被女子牽絆。你情係於元妃本來無錯,可她恰恰也正是帝癸執著之人。我商國眼看新舊交替、形勢大好,而你也滿腹才情,風華正茂,未來無可限量,斷不可在根基穩固之前因這點兒女情長過早遭帝癸記恨,毀了前程。”
仲虺一派赤誠,頭頭是道。然而伊一下便抓住了重點,通透的眸子睨視他道:“確定是‘你覺得’?不是‘世子覺得’?”
事已至此,為能讓伊的心繼續向著天乙和商國,仲虺是絕不會讓伊知道幕後之人其實就是天乙的。
他麵色毅然,果斷將所有事都獨自攬下: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世子並不知情。隻是我完全沒想到你竟會對元妃情深至此,以肉身相護,拚死也要保她安好。將你傷成這般全在我意料之外,讓你沒能得償所願也是我一意孤行。如今,我誠心於你請罪,若你當真無法泄憤,哪怕取了我的性命,我也毫無怨言。”
這話說得這般嚴重,所有人都順勢倒吸了一口涼氣,齊齊看向伊的反應。
可伊依舊冷淡,調整了一下偏弱的氣息,起身下榻。“就算你死,也換不回喜公主了,但……”他一邊言道,一邊抽出枕邊長劍指向仲虺,“說到泄憤,倒不妨一試……”
旁人見狀色變,嚇得立馬上前阻止。“伊大人不可啊!仲大人乃我商國重臣,他如此低聲下氣已然難得,你就看在他頗具誠意的份上也退一步,原諒了他此番魯莽吧!”
“別攔他!是我對他不住,理當由他!”仲虺決然,心底已默默下了狠注,就賭伊會在最後一刻心軟。隻要過了這一關,伊就還能穩做他們的人。
“仲大人!你又何必意氣用事!”大家急得跳腳,心氣怎得這兩人全都如此倔強。
但見伊毫無動搖,穩穩執劍冷眼俯看。過去他能殺烏曹,現在就一樣能殺仲虺。凡是對喜不利的人,誰也別想活!
“仲大人好氣節,往後每年今日,伊定當親自祭奠,安你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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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囂邑:是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城市,地屬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