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淚水一湧而出,麵對如此場景,她竟然比容貌剛剛被毀的時候更加想死。
可就在下一刻,她突感麵上有小片溫熱擴散開來,仿若最溫柔的安撫,在她受過重創的皮膚上印下點滴愛意。
她怔怔呆住,十年了,那柔軟的觸感似乎隻存在於她遙遠的記憶中,那是烏曹的吻……如他那般俊逸灑脫的男子,竟然在吻她醜到慘不忍睹的臉?……
烏曹的唇自她臉頰寸寸吻過,小心翼翼,百般溫存,一點一點溫暖著她冰冷了太久的心,直到……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烏曹是斟汴城裏最有名的風流公子,這唇齒交互、舌間糾纏他最是在行,可這一次,他卻笨拙得仿佛十年以前他二人的初吻時一般。
他當心的追逐著,試探著,征求著,嗬護著,終能碰觸到時,便再難壓抑那十年間的思念和失而複得的驚喜,全在頃刻間傾瀉而出、不顧一切……
“小尤,我愛你,愛你的全部,便是愛你的每一副模樣。無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在我眼裏,你都是這天下間最美麗、最耀眼的,都是我烏曹最想要得到、最渴望守護的。”
烏曹的情話好聽得猶如雋永的樂音,潺潺似清泉,靡靡如天籟,僅僅幾句,便將寒尤的所有自卑和膽怯轉瞬驅除。
沉溺在她最愛的曹哥哥的懷裏,寒尤嗚咽不已,她終於清楚了烏曹的心,那不是憐憫、不是同情,而是更盛過去、貴比瓊瑤的真愛。
那般堅定,那般不悔,終於使她不再躲避,伸出手臂環上了他的脖頸,送出了她堪比少女般害羞又青澀的回應。
曹哥哥……對不起,是小尤任性了……
無論是十年前,她因不想嫁給他以外的男子,一聲不響連夜跑進宮裏躲避成親;還是毀容後,她為能永遠保持在他心裏完美的形象,親手策劃自己的假死,一消失便是近十年……她總是任性的以為自己作出的便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卻從來沒有想過去問問烏曹的想法。
她總以為,隻要自己受些委屈,就能為烏曹換來更好的結局,殊不知,深愛著她的曹哥哥早已與她同氣連枝、命運相鎖,她的屈辱、她的苦痛,又何嚐不是一分不差的攤在了烏曹的身上?
十年別離,十年滄桑,折磨的又何嚐不是他們兩個人?
……曹哥哥,小尤知道錯了,往後便粘回你的身邊,無論你去哪,小尤都跟著你,再也不亂跑了……
隱蔽的棄舍中,破舊的床榻上,無數晶瑩頻頻析出,滾滾落下,又在不知不覺間相互交融、彼此潤澤。
燈火飄搖,幽暗如斯,已然辯不清那縷縷模糊了視線的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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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眼盲的寒尤從香氣辨認出了烏曹。
我國對香的使用,從現存史料和考古發現來看,大致來說可追溯至6000年前的燎祭(祭祀方法,人們通過積柴燔燎而生煙以告祭天地),而仰韶文化、紅山文化、良渚文化、龍山文化、河姆渡文化等遺址中出土的祭壇、燎祭遺存和陶熏爐(熏香),均在距今4000~6000多年間,香堪稱新石器時代末期的“奢侈品”。
古人喜香用香的香道文化也由此開始。
●烏曹身上的江蘺香:
江蘺,據辭書解釋,苗似芎藭,葉似當歸,香氣似白芷,是一種香草,生於東海之中,屬海草。在運輸不方便的古代極為名貴。
江蘺香一直是貴族才用得起的著名香料。
(東晉葛洪在《抱樸子》中說:“人鼻無不樂香,故流黃、鬱金、芝蘭、蘇合、玄膳、索膠、江蘺、揭車、春蕙、秋蘭,價同瓊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