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生是死皆由天願(2 / 2)

“這幾日早朝所議幾乎全是伊洛斷流,此事令大夏受之影響的地域甚眾,若是長久得不到解決,恐怕真的民心難安了……”

喜心神不寧,雙手緊扭在一起,手指無意識的絞纏著。

癸的手比喜的手大出很多,一隻就蓋得過她兩隻。他張開手掌,一把將她躁動的小手團團按住、全全包裹,勾唇一笑:

“你是我的寶貝元妃,是我唯一愛的女子。你每日隻要負責讓自己開開心心的便好,國政之事自有我和臣子們看顧,你不必操心的。”

“可‘天罰’之言還未壓下,又遇伊洛枯竭。這流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還越傳越嚴重,我真的害怕……”

喜鬱鬱難平,隻因昔年在蒙山,伊教導她時曾說過:民心之重,可動山河;而民心不安,則山河危矣……

這山河是大夏的山河,是帝癸的山河。山河危,豈不是癸也不會落得好?

癸伸了食指附上喜惶惶不安的唇瓣,將她要說的話悉數擋了回去,柔聲勸慰:“還記得最初帶你回斟汴的路上,偶遇龍魚負舟時,我說過什麼嗎?”

喜聞言定定望他,在他眼中看到的盡是無所畏懼的神色,就如當初他敢於直麵那兩條血口食人的龍魚時一般無二。

“妺喜,我為天子,受於天命,是生是死皆由天願。若亡期未至,再多天災也沒什麼可怕,但倘若真是天要亡我,我亦無可回避。你呀,何須在自己的小腦袋裏為我的存亡徒增煩憂?”

癸挑唇笑得好看,喜卻突然急了:“怎會不煩憂?我心係於大王,大王的生死自然與我息息相關。若是大王有什麼事,我……我……”

她一陣期期艾艾,眼淚不知怎麼就充進了眼眶。

她見慣了癸殺別人,卻從未想過,癸貴為九州之主、手握天下人的生死,竟也會有命運堪憂、談及存亡的一日。

被這負麵情緒纏繞,喜忽覺惶恐。若是癸不在了,那她賴以存活的“天”怕是也就跟著塌了吧?

她這般惴惴不安的模樣癸看著心揪,便隨即展開雙臂攬了她輕吻,又以自己的鼻輕輕觸了觸她小小的鼻尖,溺著她哄道:

“你這笨笨的小矮子怎得這般多愁善感?我再怎樣也是天子之命,豈會輕易出事?而大夏曆經近五百年,更是沒那麼容易消亡的。你呢,且將你的小心肝放穩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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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依照《竹書紀年》記載,帝癸十年,五星錯行、星隕如雨,又在地震之後,伊河和洛河紛紛枯竭。

對此,世人的評論大致如下:

《國語·周語》記載了(周大夫)伯陽父的一段話:“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

《帝王世紀》稱:“桀淫亂,災異並見,兩日鬥射,攝提移處,五星錯行,伊洛竭,彗星出,鬼哭於國,湯伐之。”

幾千年來,人們一直將這一係列的自然現象看作是大夏即將亡國的征兆。但生長在科學社會中的我們是清楚的,這些現象本就互為因果,接連發生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根本與所謂的國運和天罰無關。

在我看來,那些“夏會因此而亡國”的話最早是傳自夏末商初,全部都是由“人”的口中而出。就像伊尹的言論中所昭示的,百姓的影響力是最巨大的,故而夏並非亡於“天道”,而是亡於“人言”,亡於輿論。

依照史實記錄,帝癸在位期間,屢屢有人在幕後以各種不利的人言蠶食大夏根基,這幕後之人史書沒寫,也無處可尋。可這幾番暗戰下來,最終的結果是商代夏興,那麼這是否也能隱隱說明,行此事的幕後之手就是商呢?而商國的主事之人,無疑就是商湯和他的智囊伊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