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癸陡然挑眉。“嗯?怎麼?聽到‘紅諼’二字,你不覺得耳生?”他一邊反問,一邊負手向前,走至敏毓身側時,又冷眼瞥道:“連我都是剛得知諼草之中還有個有毒的紅諼,你又是何從知曉的?”
敏毓一驚,“我……!”她立即意識到自己中了套話,可惜仍然無言以對,而癸的逼問卻還未休止。
“此外,你平日幾乎得不到我召見,亦沒有進入正陽宮的機會,又如何知曉我忌諱諼草之名?”癸的一對暗瞳仿若深山豺狼,狡猾深邃又極為狠辣,瞪得敏毓不自覺的心怯。
那些都是兩個月前她在庖廚酒房之處聽艾庚說的。可她若承認自己去過那裏,恐怕這下毒之罪她就難脫了;但若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癸也定要懷疑她是否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
這可是身為帝王的癸最忍受不了之事,如此,她就算此番能得以脫險,也一輩子都不會再重拾帝寵了。
“敏毓……自是聽旁人說的!”她強抑著心虛,瞠目辯解。從不曾想,如她這般一身傲骨的人,竟會是個這麼不擅長說謊的。
“聽誰說的?”癸的顏麵寒得仿佛可以凍穿一切。
“是豐兒!豐兒在外麵聽來的。”敏毓愈發心亂,嘴巴一快,便將話頭丟給了豐兒。
癸順勢瞄向豐兒。
豐兒身為奴本就是一直跪著的,見狀,更是心智疾轉,“嗵”的將頭磕向地麵。“大王恕罪!這些都是豐兒外出為小姐采花時,偶然聽正陽宮的奴們閑談說的。”
然而癸對這解釋卻是一派揶揄,又看回敏毓道:“哦?僅聽奚奴私下隨意說道幾句,就不做證實、罔顧我的性命下此毒手了?看來你對我那所謂的情誼也不過如此。”
他與敏毓相識多年,何其熟知其脾氣秉性?也正如他所料,在如此這般咄咄相逼之下,敏毓終是忍不住腦袋一衝,氣急填膺:
“夠了!都說不是我了!大王為何一直窮追不舍?不就是大王的寶貝元妃被人毒死了麼?憑什麼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
聽聞此言,始終立在一旁的艾庚眼中忽而劃過一縷幽亮,張口插進了一語:“豢龍妃為何會認為元妃已死?”
而他突然這麼橫插一嘴,塞得敏毓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竟然硬是哽住了一瞬。
艾庚便抓準時機又行一問:“是否因為那日豢龍妃出現在園圃附近,聽到臣以紅諼生有劇毒一事叮囑手下女酒,讓她們切不可將其混入黃諼酒中?”
這時的敏毓已經緩了過來,心中明鏡著絕不能讓這艾庚繼續說下去,可是對方有備而來,且箭已出弦,豈是她能擋得?
隻見艾庚緊接著一歎,再次說道:“怕是豢龍妃不曾料到,這紅諼有毒,卻並非劇毒,且亦驅散,不至傷身。臣當時之所以要那麼說,隻不過是有意誇大其詞,想著如此便能令下麵的人更加重視、用心處置罷了。”
刹那,敏毓的身狠狠一晃。隱約中,她高懸緊繃的心似有遊移:紅諼有毒,卻非劇毒?為何紅諼一事偏偏會在兩個月前偶然入了她的耳?為何這艾庚此刻又站在她的眼前振振有辭?究竟是她倒黴,還是她豢龍敏毓一早便中了奸人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