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莫亦是勃然。
在他眼裏,堂堂蒙山國公主竟然在國宴之上百般為一個下等賤奴求情,這讓九州各國如何看待蒙山?
他壓低了聲音訓斥:“妺喜!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此為國宴,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正因為是國宴之上,九州賓客都在看著,兄長對伊一事才更應公允!伊作為奴,識字固然有罪,但他有教導公主之功,功過相抵,理應活著!”
喜毫無退縮之意,豎著兩條柔柔細細的眉毛據理力爭,隻因她心中明鏡,若錯過此刻,伊便再無生機。
易莫被喜氣得險些嘔出一口血來,隻想快些將喜拎出去,不讓九州眾賓再看他們的笑話。
席間眾人看著這兄妹二人你來我往爭執幾個來回,心底雖都覺得熱鬧,恨不能拍手叫好,可麵上都還要裝得正經些,皆麵露尷尬,大有著機勸解之意,卻半天也無人真的跳出來勸上一勸。
唯獨夏使,全然沒有掩飾那一臉“看好戲”的神態,時不時還拈朵小花送入嘴裏,就著鮮醇爽口的百花釀……
那副德行,別提有多享受了。
“汝工!將喜公主帶回去!好生看管!”易莫一聲低喝,欲將這場“丟盡顏麵”的爭論了結。
忽聽有人疾言阻止:“有施侯且慢!”
易莫循聲看去。“商世子?”
他心底微沉,心念此人怕是又要幫妺喜說話了。
隻見商世子笑意輕淺、平和言道:
“方才聽喜公主所言,這名叫伊的奴不僅能識字,竟還學識頗豐。恕在下見識淺陋,還從未見過這樣特別的奴,著實好奇。不知有施侯可否將此奴帶上來,讓在下開開眼界。”
喜聞此心中重燃起希望,卻見夏使又耷拉著眼皮好死不死的攔了一句:
“這就不必了吧。他本就是肮髒汙穢的下等奴,又被關了許久,怕是已經髒到會影響大家的食欲了。”
商世子的反應亦是極快,還不待喜氣結,他便已經“借力用力”,為伊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那在下就懇請有施侯能留他一命,放他出來沐浴梳洗,稍作休整,待稍晚一些,在下再私下見見便是。”
易莫麵上看不出變化,附於膝上的手卻是暗自施了力——
在來訪的眾方國中,商國實力最強。
無論商世子是否為“鳳”,隻要他有施易莫想反夏,商的態度就尤為重要。而商世子參與理政二十餘年,手中穩握商國近一半的國政大權,他自然是要給足其麵子的。
至於那個伊,就算是觸犯了他的忌諱,製了那該死的“鳳凰”,不過也就是一個觸了黴頭的下等奴罷了,一條賤命怎抵得過送商世子的“人情”重要?
如此琢磨著,易莫便是一笑,甚為和氣道:
“世間仰慕商世子者不計其數,區區一個賤奴,能得商世子單獨召見是何等大幸?如此,本侯便暫且讓他多活個幾日,至於是否能永保安生,就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商世子含笑淺施一禮。“多謝有施侯成全。”
易莫點頭回禮,又瞟向喜嗔問:“妺喜,這下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