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走到眾人麵前,環目一掃,問道:“哪位是諱中的餘兄?”
眾人先是麵麵相覷,然後一個二十五六的士子站了出來,旁邊一人相貌與他有幾分相似,但又比他大了一點,應該是他的兄長。
他向著韓岡一揖到地:“學生餘中,不知韓博士有何指教?”
不為方才的言辭道歉,多半還是存有僥幸之心,韓岡就對著餘中拱手一揖:“指教不敢當,同為貢生,餘兄就不必如此多禮。”後又微笑道,“方才多承餘兄回護之言,韓岡銘感五內,必深記在心。”
韓岡這就是壞心眼了。當著貢生們的麵,不但坦陳了自己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還直接把餘中從眾人中摘出去。這下子,餘中反倒要成了眾矢之的。
——韓岡的話分明表示今的事他已經記下了,眾人中就隻有餘中可以除外。見到餘中被韓岡放過,而自己就要提心吊膽,能忍住嫉妒之心的肯定有,但也肯定不會在眼下的這群人中。會反過來恨起韓岡的當然也會有,可是餘中畢竟離得近。
王旁很是奇怪的望著韓岡,感覺韓岡怎麼跟前麵的不一樣,剛剛過不在意,怎麼又記恨起了這些貢生?但王雱卻是微微冷笑,他算是看明白了,韓岡這一下子,餘中肯定要跟這群人生分了。
而餘中本人倒是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韓岡是好意,喜色上麵,連聲著不敢當。
隻這一下子,韓岡、王雱都把他的為人給看透了。
餘中的名字,韓岡依稀聽過。方才因為王雱、王旖兄妹的來訪,被打了岔,他一時沒想起來。但現在卻想起了王厚曾經跟他提過這個名字。五千多上京的貢生中,有的有名,有的無名,但基本上每一科能擠進前十名的進士,在考前都已經表現出足夠的才華,聲名大噪。
比如韓岡麵前的這位來自常州的貢生餘中,就是士子中甚為出名的一個。所以方才這些貢生才會他不用考慮主考官是誰,有去爭奪狀元的資格。
韓岡自上京後,完全沒有去打聽今科貢生中有那些名望甚高的士子,不管怎麼看,他韓岡都肯定是最有名的一個。當然,也是所有知名的貢生中,最不被看好的一個——要是真有才學,早就去考進士了,何必跟著王韶出生入死?基本上,士林間的輿論都是這麼看韓岡的。
餘中雖然才高,但看起來不是個剛直的性格,見著韓岡表示親近和感謝,就把同伴都忘在了腦後,這個人品還真是讓人搖頭。
撞上了不該撞上的人,了幾句場麵話,貢生們都是急匆匆地離開了,而餘中也沒有拖得太久,也跟著兄長一起告辭了。但王雱和韓岡都記下了他,雖然他人品可能不怎麼樣,可有才就夠了。
那邊的事了,剩下的就是這邊的了。
王旁心急,問著韓岡,“玉昆,怎麼樣了?”
韓岡深深一揖:“方才已經跟令妹談過了,明日韓岡會托人上門提親,還望兩位兄長能在相公麵前美言幾句。”
聽著韓岡的話,王雱兩人都愣住了,怎麼跟韓岡單獨了兩句話,就讓他完全變了個法。視線越過韓岡,透進房中。仍站在屋內的俏麗身影,依然帶著幃帽、裹著披風,王雱兄弟一時間,都覺得自己的妹妹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