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感受不到心跳,熟悉的窒息感從旁傳來。
“瞧瞧,瞧瞧,昔日萬人敬仰,高高在上的花神大人,竟會落到如此地步!”
女人朱唇開合,帶著輕佻的笑。
她閉緊雙眼,斂住眼底恨意。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被關在這裏了。
逃?不是沒想過,可萬年修為早已被封印,又如何逃?
封印仙族修為不是易事。女人為了封印她的修為花了不少力氣,用千百隻蠱蟲,放於她身體裏刺入蠱毒,足足兩月。
她本體為花,生來最是唾棄蟲子,如今,千百條蠱蟲在她身上爬動。
每天每月,蠱蟲於身上蠕動的惡心觸感令她崩潰,然手腳被寒玉鎖鏈所縛,連上高祖都衝不破,她又能如何?苦笑浮在臉上。
手腳筋早被挑斷。蠱毒刺入骨髓的痛楚讓她幾度想用修為衝開枷鎖,將蠱蟲驅逐。
她知道,若想與他長久一起,這些苦是定要吃的。
為讓血帝肯定她,讓她在他身邊,這些折磨,一定得忍。
她絕不能軟弱。
長久以來,唯一支撐她抵禦這些煎熬的,是她堅信,終有一天他會來救她。
時間於這地獄中凝固,她不知外界日夜,也不知四季交替。
她所知的,僅是月圓之時,血族會舉行盛宴。
他們至凡界,尋找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將死之人,喝幹他們的血,以此作為盛宴祭品。
每輪這時,女人都會到寒冥地獄吸她血。
防止她失血死去,女人命人每日一碗血蓮湯喂給她。
然血蓮生在血族極寒之地,藥性極寒。血族立族以來便居於極寒之域,此藥是血族少女絕佳的補品,而對異族人卻近乎毒藥。
服用血蓮湯的第三日,腹中絞痛,前所未有的恐懼包裹著她。
雖早已料到今日,可周身修為被封,任是她想護住肚子想保全,也是無能為力。
那是她被關以來唯一一次軟弱。
她乞求女人保住孩子,盡管心裏早已有答案。
孩子仍是未能保住。
血沿著腿根流下,蜿蜒鋪在冰麵上。
那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從那一刻起,便無法不恨了。
在女人吸食完她第六十次血之後開口:“嗯~花神大人的血真是可口,讓人百喝不厭呢!我這多了的五百年修為,可全靠花神大人給養,馬上就要喝不到了想想真是可惜呢!”
終於要結束了嗎?她想。一絲苦笑從心底升起,散在嘴邊,恰好被女人捕捉到。
女人瘋了一般掐住她的脖子:“我最恨你這副清高的嘴臉,可偏偏他就是愛你這幅模樣!你說,他要是看到你如今的樣子,還會癡迷與你嗎?”
女人的咆哮聲回蕩在冰壁中,尖利的指甲將她臉劃破,卻更是顯得致命的楚楚動人。
女人忽然大笑了起來,一滴淚水順著絕世臉龐滑落。
“不過,你以為你贏了嗎?他今日便會與西海公主完婚,西海帝君可是答應了要送出十萬裏疆域作為嫁妝呢?而花神大人你,本就是花妖修煉,沒有背景家世,自斷了仙籍之後,你更是一無所有了呢。”
“聽說那位公主已經懷有血種,兩人終日在一處,天下人都認為他們是天作之合,眾人皆盼著這盛大的婚宴,血帝更是承諾保西海公主做正宮,且在四海大擺宴席,宴請四方。”
“可花神大人你,卻於這寒冥地獄受著無人知曉的折磨,妾身真是為你不值,你說,我們誰更可憐?”
女人的聲音匕首一般劃破她的心。
原本支撐她活著的唯一念願在那一刻,灰飛煙滅,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這場不切實際的夢,終於做到盡頭了嗎?
清楚的看著心上傷口滴血,一滴滴,順著七竅流出,滴在冰麵上,格外刺耳。
早該知道,若他想,早已救出她。
五年煎熬,五年等待,等到這般結果。
她恨!她如何不恨?
淚?早已經流幹了。
對他來說,往日數千年的相識相戀算什麼?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情愛癡纏?終究抵不過時間嗎?
那麼,我又算什麼?
此刻,她隻想衝到他麵前要一個回答,想聽他親口說出不愛了。
哪怕他有些許的猶豫她也值了。
她用盡畢生所學,想衝破封印。
脖子上青筋暴起,手腳無力的顫抖著,腳下綻開一朵朵血色的桃花,並不斷變化成各種花朵,血色光芒定格在一朵彼岸花上,女人在她衝破封印之前,祭出永生契將她打回了原形。
來世,活得快樂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