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楚天歌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來縣一中時的情景。那天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學生頭長得有些長了,紮又紮不起來,隻用黑色的發卡隨意別著,被同學的室友戲稱為大媽。

第二次就是高考了,七月的天兒,熱得厲害。那時教室裏還沒有按空調,都用吊扇,每個教室四把,因怕卷起試卷,開的都是最低檔,教室後麵還放了兩大盆冰,特別的涼爽。那時覺得,再沒有比這更涼爽的了。

今天是第三次,星期三,本來應該在公司裏的辦公室和同事聊天或者是看電影抑或是準備下午第一個學生的教案。楚天歌原本也確實坐了去公司的公交車,鬼使神差的,半路卻下車換乘了去長途汽車站的車,然後就到了這裏。站在這隻有名字熟悉的陌生校園裏,楚天歌心裏茫然而又不知所措,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正想著,電話響了,掏出手機一看,正是頂頭上司,暗歎了一聲,按下接聽鍵,憋出笑臉來,“喂,左老師,不好意思啊,我老家出了點事,一早上就往鄉裏趕,一忙,竟忘了和您說一聲,實在是對不住。”

“就是有事,你也該來個電話說一聲啊,這都十點了,你也知道,公司有規定,遲到半個小時就算曠工,你說說你,早些打個電話來,我也好給你請個假。”老左抱怨了幾句,又是連聲歎氣。

又不是什麼大公司,補假的事也不在少數,不過是要楚天歌承他一個情而已。楚天歌心裏不屑,麵上卻笑得更加燦爛,“左老師,我這不是忙昏頭了麼?您也是知道我的,幾時遲到早退過?這不是第一次麼?您多體諒體諒,請假條我回去就補給您。”

左老師說了些場麵話,最後才說:“行,我們認識也幾年了,你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放心,你既然開了這個口,何況又是急事,我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我給你打張假條,你安心把家裏的事處理完。”說完,又追問了一句:“什麼時侯回來?”

“我明天才能回去,怕是後天才能上班,不耽誤事兒吧?”原想著說今天回去的,又想既然擔了這名,不如就放肆一回。何況,自畢業後,不是忙著找工作就是在工作,錢沒掙著多少,人卻從沒休息過,既然回來了,便多玩一天吧,隻當給自己放個假。

“行,若是事情多,也不急著回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若有處理不了的,你也別客氣,盡管說出來,大家都在一起做事,都不是外人,團結就是力量嘛,總有一個能幫得上你。”

掛了電話,楚天歌不禁小聲罵道:“什麼東西。”卻又苦笑,就算對方不是東西,不還是每天得對他和顏悅色?

用楚天歌家鄉的話來說——此人長得人模狗樣,卻不做人事。錢沒兩個,就因和老婆分隔兩地,就學著人家玩一夜情,到處勾搭女的。這樣的人,竟然還是做教育行業的,真是老天瞎了眼。

憤憤不平了會兒,又想:“若自己長本事,怎麼不敢當麵罵他?”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再看這校園,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這裏終究隻是小時候的一個夢想,走出了這個地方,才知外麵的世界有多寬廣。一時沒了興致,便回過頭往回走。

門房的大爺見楚天歌出來,就笑著問:“問著了?”

楚天歌心緒不佳,麵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強,點了點頭,道:“找到了。”

見楚天歌不肯多說,臉上也不好看,就以為是事兒不成,不好多問,隻拿好話來勸,“離開學還早著呢,過幾天金校長他們就來了,你再來問問。”

聽言,楚天歌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進來時編的那個理由,便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說明,“多謝大爺,就聽您的,我過幾天再來。”麵上的笑容便多了幾分真心。

那大爺也熱情,見楚天歌這麼說,便把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負責招生的幾位老師來校的大概時間說了一遍,又壓著嗓子湊近了說:“去年來問的學生多,因為教室不夠用,好多都沒收。趕著又修了教學樓,,你隻管多來兩次,還是有機會的。”

楚天歌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金錢社會裏,學校早已變了樣。還記得小時候,大伯父說起大堂兄考上一中時那驕傲的語氣,是該說那時候的人太純潔,還是該說今天的人太靈活?

楚天歌不耐煩聽這些,謝了大爺,就出了門。

原本寂靜的校園門前,忽然就熱鬧起來,楚天歌一時愣住,不由地住了腳。後麵的人等不及,就推了一把,“同學,別堵在門口呀。”

楚天歌就順著人流走動起來,還沒鬧明白,就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