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美杜莎的身邊隻剩下潘多拉一個弟子陪著她了。
剛剛還弟子成群前呼後擁,眨眼間就差不多變成一個孤家寡人,這種滋味,不知道好不好受?但看美杜莎的樣子,似乎既不落寞,也不傷心。
她冷冷一笑,叱道:“夢郎,你還在等什麼?”
趙悝剛才被大悲和尚的袈裟一罩,像被施了定身法,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此刻聽到美杜莎一聲嬌嗔,眼珠轉了一轉,那失魂落魄的表情立馬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剛毅、決絕甚至有些冷酷的模樣。
他一隻手抱著小白,另一隻手往前一推,大悲和尚竟被推得飛了出去,翻了好幾個跟鬥才站穩腳跟。
眾人駭然,不知趙悝竟有如此了得的武功。
龍舞也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因為他知道趙悝素未習武,一年前雖然跟貓精苗虎學了幾招穿牆術,但在那一夜法力已經被廢,跟常人無異,不知這一年中他從哪裏學來這身功夫。
無相寺的十八羅漢立即飛身上前,擺起羅漢陣擋住趙悝的去路,四大護法也呈一個弧形站在他後麵,將他的退路截斷。
趙悝在眾僧的包圍之中,前瞻後顧,一時有些躊躇。
“夢郎,分金定穴!”美杜莎在一旁又高聲叫道。
趙悝聽了她的話,精神一振,以右腳為支撐,身子繞行一周,右手閃電般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點去,瞬間點了四六二十四下,然後他對著所點之處輕吹一口氣,隻見空中出現了二十四個金光閃閃的氣團環繞在他的身邊。
十八羅漢疊成一堵牆,分上中下三路向趙悝攻來,一時有無數隻手無數條腿欲將他搗成蒜泥,踩成肉醬,但趙悝卻一下子消失了。就在那些手和腿找不到挨揍的對象時,他又再次出現,仿佛有二十四個趙悝同時伸出拳頭,在十八羅漢和四大護法身上每人打了一拳,他們便如風中的敗葉,向四麵八方跌坐出去。
茅山眾道士見狀,拔出背後的長劍,組成步罡踏鬥劍陣,把趙悝圍在中間。這個劍陣有裏外兩層,裏麵六個道士按順時針方向轉動,外麵十二個道士按逆時針方向轉動,把四麵八方所有方向封死,就算一隻蒼蠅,也休想逃出來。
趙悝似乎又陷入遲疑之中,美杜莎微微一笑,道:“傻瓜,金蟬脫殼不就行了嗎?”
趙悝恍然大悟,臉上現出會意的笑容,突然縱身往空中一躍,似欲強行突圍。
劍陣裏層的六柄劍一招六元會真,齊刷刷往他跳起的方向刺去,與此同時,外層的十二個道士卻見到趙悝的身子直直往地上墜落,也同時舉劍刺向他的身軀,幾乎就在同一個瞬間,十八柄劍“咯咯嘣嘣”響成一片,仿佛刺在一堵堅硬異常的石壁上,劍身全都斷成兩截。
劍陣中的趙悝早已不見了,不知何時,他竟施施然站在美杜莎的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十八個道士狼狽的樣子。
龍舞挺身欲追去,被木道人伸手攔住了。
“不必追,令侄已中了聖女教主的蠱了。”木道人臉色凝重地說道。
“蠱?”龍舞依稀還記得這個東西,多年前他在沙漠邊的一個小國嗚嗚祖拉有過一段奇遇,與他私奔的王妃也是中了蠱,死在返回青龍城的船上。至今回想起來,那段經曆給他帶來的傷痛還沒有完全消失。
木道人道:“是的,這是極其妖邪的一種魅術,在東土並不多見,西洋人卻極為擅長。”
龍舞道:“是不是讓一隻小蟲潛入人腦,再用咒語加以控製?”
木道人道:“這是其中一種方式,叫作種蠱。蠱一旦被種入體內,便會伴隨終身,蠱主死亡,宿主的大限也就到了。這是最可怕的蠱。”
龍舞黯然。當年的尤麗婭中的正是這種蠱,她明知沒有出路也要去試一試,一定要擺脫自己受人控製的命運,這是多麼勇敢而可敬的姑娘!
木道人道:“令侄中的,應該是另一種蠱。”
龍舞道:“哪一種?”
木道人道:“心蠱。”
龍舞道:“心蠱?”
木道人道:“正是。令侄與這位聖女教主有過一段淵源,在那段時間,他的魂魄為她所攝,泥丸宮被她的一縷遊魂侵入,那縷遊魂聽命於聖女教主,隨時控製著令侄的行動。她也可將自己的意識注入令侄的腦中,完全取代他的意識,因此剛才令侄所擁有的能力,其實就是聖女教主本人的能力,她隻是借他的軀殼來完成那些動作而已。”
這件事情說得簡單點,也就是美杜莎控製了趙悝的頭腦,遙控他的身體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趙悝的一顰一笑,就是她自己的一顰一笑;趙悝的一舉一動,就是她自己的一舉一動。在她的操縱下,趙悝其實已是個活死人了。
趙悝抱著小白向美杜莎走去,他的臉上現出滿足的笑容,似乎為自己能完成這麼艱巨的任務而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