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情深卻緣淺,如今冰山伴霜雪。故人不知我真意,隻把情真作假意。”劉琨輕輕地讀著,這其中之意非常明確了。
詩中人不得已要遠離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以為他已經變了心,縱使情深似海,也被看作假意萬千。
劉琨看著已經在顫抖著的龍海雅,明白這詩中傷心人的心上人是誰了。
“如若此情真可待,重生霜雪嫁作郎。”劉琨讀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他忍著淚水,望向了一旁的龍海雅。
龍海雅此刻的眼裏已經沒有了他,隻有這些晶瑩剔透的冰字。他悄悄地從她的身邊退後了,而龍海雅卻沒有發現。
或許,在這裏他也是一個多餘的人吧!
突然,冰門開了。龍海雅忐忑不安地進去了。當年,她不知道霜雪為什麼離開她,自以為他的心裏已經像他的人一般變得寒冷無比,再無一點情義,卻不曾想過他是否有苦衷。
她一步步地走了進去。這裏很大,所有的房梁柱子都是由巨大的透明的冰晶做成。那些存在於中央的巨大的冰雕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那上麵雕刻著一條巨大的飛龍,而飛龍的利爪緊緊地抓著一朵霜花,霜花難以承受,逐漸破裂。
“霜雪,是我對不起你。”
她繞過了巨大的冰雕,看到了玉床上有一朵巨大的霜花,霜花之上是一個已經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晶的人。他本來飄逸的長發變成了寒涼銳利的冰塊,本來柔和的臉龐也不再有絲毫的溫柔。
龍海雅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想起來了。霜雪本就是一朵霜花,性子清冷。但是,為了她,他甘願離開極北之地,隨她去了人間。每到夏天,他就會耐著酷暑坐在光滑的石頭上,任由她躺在他的身上。那時候,她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他溫柔無比,用自己的耐心和細心包容著她的任性。
“霜雪!”她撫摸著他已經化作冰雪的臉龐,一滴淚落在了他的臉上。
也正是這一滴淚,讓霜雪又有了意識。霜雪的身體慢慢恢複了血色,周身的冰雪也融化了。他捂著被水浸透了的衣衫,坐了起來。
龍海雅看著他,他的頭發變回了以往的黑色,但是在水的浸透中卻粘在了一起,不再像過去看到的那樣柔順。她驚呆了,她從來都未曾見過霜雪這副淒慘的麵容。以往的他,每日都是相同的妝容,端莊秀麗,溫婉如玉。過了千年,她才知道,這樣完美的人也會有這樣頹廢的一麵。
霜雪看著龍海雅,淚水落了下來。他不顧一切抱住了她,任憑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衫。
“海雅,我不曾忘記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也沒有忘記你我的情誼。我本想解釋,可是你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你走後,我痛苦不已,終於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於是化作了冰雕,唯有你可以喚我回來。我本以為這一世你都不會來了,卻不曾想,你真的來了。海雅,我真的好開心。”
龍海雅聽著,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她本該十分開心的,可是,她卻覺得似乎有什麼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難以承受。
“琨兒,琨兒呢?”突然,龍海雅喊到,“我要去找琨兒。”
龍海雅顛顛撞撞地逃出了冰洞。此刻,劉琨正坐在一塊冰石上暗自神傷。
他聽見了龍海雅的呼喚,站了起來,看著一臉惶恐的她跑過來。龍海雅緊緊地抱住了他,似乎怕他丟了一般。
“琨兒,我求求你,這一生一世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劉琨反手摟著龍海雅,抬頭卻瞥見已經恢複如的霜雪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二人。
溫婉大氣,優雅溫柔,看起來似乎也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這與他倒是有幾分相似。
霜雪看到了這些,心裏的苦溢上了心頭。他忍不住,一口鮮血吐在了白白的雪地之上。
劉琨趕忙推開了龍海雅,帶著慚愧看著憔悴不堪的霜雪。
“龍海雅,你好狠的心啊!”霜雪說著,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消失在了風雪之中。他轉身回了冰洞,關上了那扇冰門。
“海雅,我一直以為你與落黎不同,可以值得托付。到了如今,我才明白,人總是會犯錯誤的。隻不過,你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你可以忘記錯誤,因為它變成另一個人。而你曾對他犯下的錯誤,卻成了你的墊腳石。你們這些女人真可笑,耗費了一個男人的一生,隻是明白如何擁有一顆真心。”劉琨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你不如落黎,至少她在死之前可以承擔自己的錯誤,而你活了幾千年,卻連聲道歉都沒有。我真的看錯你了。”
劉琨仰頭望著一望無垠的天空,哽咽了。他一步一步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