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念態度倒十分坦然,笑著道:“他都不喜歡。普天之下,四海列國,他隻愛慕他自己。”
“自戀啊?”
“這個詞倒簡略準確得很。”
梁薇笑了笑。
李為念又歎道:“其實他這個不壞……”
“可是他差點殺了我們家子靖。”梁薇冷不丁地道。李為念被這話噎了一下,正要說什麼,梁薇已又搖一搖頭道:“好在子靖命大,給周雪桐救了——說起來,周雪桐做了很多好事呢,她對我也很好……其實,現實中的周雪是雙性戀——雖然她不說,但是沒關係,重點又不在這裏。算了,管他菊猶存,我不在乎了……”
李為念也沒有聽得很明白,便不再說什麼。於是向她伸出手道:“走啦……”
梁薇猶豫一下,伸出小手搭在他手中,發現他手心還濕漉漉的全是汗,心內暗想,他此番孤身一人到周雪桐手中去救人,心中也是怕的呀……
孤膽英雄,她想到這四個字。
電影與電視裏的“孤膽英雄”都聰明無敵,帥氣迷人,最重要的是一定運動全能。開得動車,拆得了彈,跑得過沙塵暴,爬得了迪拜塔……
三十年足不出戶的李為念顯然一樣也做不到。身負絕世輕功的她都不敢跑到周雪桐麵前,而他不但去了,還救下一個人來,這是怎樣的勇氣?
周雪桐說過佩服她的勇氣,而她試問自己,這個世界唯有她一個人清楚這僅是一場夢,卻斤斤計較著一切。
她心內感慨,走得心不在焉,不防已開始下台階,足下一空,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她的心直提到嗓子眼兒,撞到李為念身上也還是不放心,隻怕連著他也一塊兒給帶下去……
然而單薄的他巋然不動,伸手將她抱住,令她站穩。
她抬起頭來,迎上他蒼白的麵龐,似被月亮照著,溶溶的月光透進她的心裏,夜裏的寒風吹著她,在她的皮膚上引發細微而密集的顫栗……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淒婉的歌聲:
沒等看見年華流失散盡,就變灰燼。你問我發生了什麼,無光的夜不動聲色,心似淬火不能觸摸,溫柔無因果……
這歌聲並不大,可是一字一句,都從她耳中衝到她心裏去,清晰可辨。
可是,這首歌是現實之中,零六年才有的歌啊!
她略微轉過神來,心中一驚,轉頭四顧,那歌聲已嫋嫋去了。若是香味還有餘香可追,聲音一去,剩下的餘音隻在心裏繞梁……
她想,這歌聲肯定一開始就是在心裏響起——因為這首歌亦是她多年來避免去聽的,它總能勾出她的眼淚來……
這又是恢複了一點記憶嗎?她默默地在心裏追憶那些元素:暗夜,蒼白的麵龐,踉蹌與擁抱,還有不期而遇的歌聲……
“你怎麼了?”他伸出手理著她的頭發,手指在她發間,懷著些貪戀緩緩地滑向發梢。
“我沒事……”她勉強對他笑一笑。
他的手指在不知不覺間纏繞著她的頭發,繞著繞著,他眼前忽然模糊起來,隻看得到她清亮的雙眼。他心內一顫,不禁將往自己懷中抱了抱,又一下子清醒過來,輕輕將她推開道:“那繼續走吧。”
“好。”
他們又攜著手,一級級地步下階梯。
“李為念……”梁薇道,“我們是不是……”她想問,是不是在現實之中見過。可是轉念間想到,他哪裏知道,於是便問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