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旗還是不信,追問道:“她便是山居道長的親孫女?”
“正是。”
“雜耍行”眾人麵麵相覷,實在想不到,山居道長會有這樣一個狠毒、凶蠻的孫女。況且,孫女毒針傷人,祖父暗施解藥,這究竟弄得是哪一出?
郭岸行聽母親點破,再不隱瞞,厲聲問:“雪桐,蘭華劍如何在你手中?我明明也在外公手中看到過。”
周雪桐坦然道:“我打造了一把外觀與蘭華劍一樣的短劍,悄悄地將劍換了,帶了真劍出來。”
郭岸行恨得道:“你說得輕巧,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偷劍!難怪我到南山拜見他老人家,他本無意南下,卻突然說要與我同來,便是為尋找此劍!”
周雪桐聽他斥責,很不以為然,反而怒道:“我就是不明白,蘭華劍如此神妙,爺爺為什麼隻是收著。爺爺那樣疼我,我向他要了好多年,他就是不給我。既然他舍不得給,那我便自己拿,也省得他為難!”
周念秋道:“你爺爺不給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亦向他老人家求過此劍,他也是不肯給的,誰會像你一樣,如此忤逆!”
周雪桐轉首逼視著她道:“姑姑是姑姑,我是我,你求不得的東西,可以不再求;我想要的,就必然要得到!什麼忤逆不忤逆,他當爺爺的,不應該好好心疼孫女兒嗎。爺爺還曾跟我說,我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想辦法給我摘,這不過是一把他日日帶在身邊的劍,他就不肯給了。當長輩的整天撒謊,就不準許晚輩執著所念。”
眾人聽得此言,俱是哭笑不得。然而離經叛道之人卻不隻周雪桐一個,程堂主雖厭惡她,對此番言論卻深表讚同。郭湘婷也抿嘴而笑,隻覺得表姐替自己出了一口氣,而這氣到底出的是哪一口,她自己卻說不清。
郭岸行恨得一拍欄杆。周念秋狠盯周雪桐幾眼,轉而朗聲道:“諸位之中,雖然頗多受此女毒針所害,不得不來至此處尋找家父求醫。然而還請諸位念在家父已暗中遣人送解藥的份上,不要再與她計較……”
話至此處,“雜耍行”第一個表態。洪大旗於是言道:“既然如此,我侄兒毒也解了,便告辭了!”領著五人向周念秋一拱手,便要離去。
周念秋抱歉地向他們一福道:“家中出了這般不聽話的孩子,實在給諸位添麻煩了。諸位居然不再追究,實在是寬宏大量。此後諸位行走江湖,有任何麻煩,隻管去找五峰鏢局,必然傾力以報。”
“雜耍行”六人聽此懇切言語,倒十分惶恐、感動。郭岸行心裏老大不痛快,表妹胡鬧,卻連累得母親如此低微地向人道歉,狠盯著她道:“雪桐你過來,這裏有多少受你毒針所傷的,快向他們叩頭道歉!”
周雪桐眉頭一皺,好笑地道:“你要我向他們叩頭?你又是誰?比我大兩個月的表兄?”
郭岸行道:“你既知我是你的表兄,那麼妹妹做錯了事,表兄就不該教訓一下?”
周雪桐冷笑道:“我就算做錯了事,祖父、父親、母親皆在,還有一個被父親不知死活納回來,想要為我添個弟弟的姨娘。居然輪得到你來教訓我?你既要教訓我,看來是嫌我祖父、父親、母親將我教得不好。你是在教訓我,還是在教訓他們管教不好子孫?若說忤逆,表哥這算不算忤逆!”
郭岸行被說得麵紅耳赤,一時倒想不到話來辯駁。梁薇見她如此蠻不講理,咄咄逼人,偷了自己爺爺的愛物出來胡鬧還振振有詞,不禁怒起,低聲道:“這死女人真是作死!叫她爺爺罰她跪,看她還凶不凶!”
她未完,周雪桐甩過頭來,目光如劍一般精準地刺在梁薇臉上。梁薇臉上一驚,怕得十分沒出息地混身一顫。她方才已親眼見識過周雪桐的不講理,與高強功夫,所以雖然生氣,卻不敢直接罵她,隻是低聲嘀咕。看到周雪桐瞪視自己,忽然想到,她的耳朵能聽三裏,自己如此小聲,莫非她還是聽到了!
事實證明,梁薇猜對了。周雪桐瞪她一眼後,忽然眼裏又含了一絲妖媚的笑意道:“小姑娘,一會兒,我便要你為你這句話,跪下來好好地給我磕三個響頭!”
梁薇從來沒有去廟裏拜過佛,生活在現代社會,沒有機會磕頭,將磕頭當成祭祀祖宗與天地的大禮。她的氣憤勝過了膽怯,向前邁一步道:“你試試……”一個“看”字未說口,腳下一空——她忘記自己立在房頂,前麵乃是個斜坡,這昂然地一邁,成了一個狼狽的踉蹌。好在有端綺、子靖扶著,她才不至於滾下房頂,淪為填湖之物,隻是將方才的傲氣驚得飛完了,緊依著子靖盯了周雪桐一眼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