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
郭湘婷成心添亂,連忙說:“就是,就是!”
端綺連忙將她抱過來,柔聲道:“薇薇你一向很聰明,一個小考試沒有考過,又有什麼要緊呢。”
“要緊,要緊!姐啊,那可是我這輩子受到的最大的打擊,我什麼都能學得好,我還會說高麗話呢……英語我說得也好,比如蘋果是apple、玫瑰是rose、茶是tea……可是我就是沒有考過那個考試,太打擊我了!”
她的話,大家大部分都沒有聽懂。端綺隻撿自己聽懂的聽,繼續安慰道:“這世上,沒有誰是可以一帆風順的,你比如漢代的司馬大人……”
梁薇連忙捂住耳朵說:“我知道那些人還有那些事,不就是每次寫作文都會寫到的。‘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哎,一寫作文,這些人就要跟著倒黴,受的那點子打擊,來來回回的說……”說著說著,這聲音便低了下去。
梁薇伏在端綺懷裏,像是台風過後的村莊,安靜得仿佛沒有了生命力。大家先是不敢言語,過了一會兒桑彪用手比劃,問端綺她這是怎麼了。郭湘婷指著他道:“胖子,你是啞巴了,比劃些什麼?”
桑彪連忙向她“噓”了一聲兒,輕聲道:“別招惹她,再鬧起來可就糟了。”
郭湘婷眼裏一亮,向她笑道:“你是不是很討厭她?”也不等他回答,連忙又轉頭又問子靖,“她撒酒瘋又哭又鬧,你是不是覺得丟臉得很?”
子靖的注意力隻在端綺與梁薇身上,聽到她問話,含糊地道一句“你說什麼”。然而這話說得漫不經心,早已移步過去看梁薇,拿下她手中的酒葫蘆,輕晃一下笑向端綺道:“她很懂得酒,酒量卻差得很,酒品也差得很,這又睡著了……”
“可不是,又哭又笑,拿一點小事說個不停,要笑壞大家了。”端綺亦笑吟吟地道。
子靖“嘿嘿”一笑,與端綺一起將梁薇抱入車中,讓她好好安睡。
郭岸行騎在馬上,將所有人的神情、動作看得清清楚楚,發現竹家三姐弟,姐如母,而弟如父,梁薇又好似一個孩子,桑彪名為仆人,卻又分明一個長兄。他們竹家無父無母,本該令人覺得可憐,可這時看去,卻又和睦親密如廝,引人羨慕。
他正在馬上微笑,卻聽得一聲長歎,垂眸下去隻見郭湘婷講了幾句話卻無人理,深感無趣,轉身麵向前方,在車前盤膝坐下,一臉失落。郭岸行受竹家人的感染,覺得妹妹格外可憐可愛,俯下身來微笑著問:“婷兒,你怎麼不高興了?”
郭湘婷嘟著嘴,一把搶過桑彪的馬鞭子,也不管桑彪張著手直說“快還我”,狠力抽打著路邊的野草。“我沒有不高興,反正他們都喜歡小呆子,那就都是傻瓜、笨蛋!”她賭氣道。
郭岸行向車內一望,一向他隻嫌這個妹子任性胡鬧,這時卻有幾分理解,態度和緩許多。在馬上思索一會兒,長歎一聲將手伸向她道:“不要這樣講,她有人疼愛,你也有哥哥啊。來,你還是去娘親車上坐著,陪娘親說話。”
郭湘婷“嗯”了一聲拉了哥哥的手,被提到馬背上。桑彪連忙道:“還我馬鞭子!”她便向他猛力一丟,然後就與她哥哥同乘一馬向前麵去了。
桑彪伸手去接馬鞭,不想那鞭子被她運勁擲出,他接了鞭子頭,卻被鞭尾上尚在餘力抽打了一下,正在臉頰上。桑彪脾氣雖好,也有些受不了,氣憤憤地揉著臉。子靖安頓好了梁薇,仍然走出來坐著,見桑彪臉上有些怒火,便問:“彪哥怎麼了?”
桑彪沉著聲音歎道:“大戶人家的小姐,脾氣還真差。”
子靖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還沒有活足十七年,自懂事以來就為他的“英姿妹”而煩憂。端綺摔壞了腿的那段日子,他更是為一姐一妹擔憂勞累,正是他人生中從未有過的艱難時刻。然而隻是在毫無防備的刹那,他的妹子變聰明了,一切都變好了。他眼中隻有自己的姐姐與妹妹,現如今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可親可敬,哪裏還有閑心去理論別人家的小姐,脾氣是好還是壞?因此他尋思片刻,終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隻是笑兩聲。
桑彪不理解他這一笑的含意,轉過頭去正要追問,卻見一匹神俊的白馬趕了上來。他暗暗在心中叫好,豔羨地將那白馬細打量,抬頭看去,馬上還乘著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