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除卻周念秋與一子一女外,有一個車夫、四個鏢師隨行。行到路上,兩個鏢師騎馬在前,兩個在前,中間是郭、竹兩家的車,郭岸行則騎馬在一旁跟隨。寂寂無言地走出了城,正行在郊個,梁薇挑起車簾,坐在車前,無聊地問:“我們還要多久才到?”
桑彪好笑地道:“還沒走出暮雲府,你就開始問了!我們要離開湖南,越過湖北,再走過河南,進入河北,也就快到了。”
“哎……好遠了!咦,對了!河南離湖南這樣遠,你當初為什麼去少林寺當什麼俗家弟子?”
桑彪便道:“我爹之前不是跟著老爺在京城,我便出生在京城,自小身體不好,長到一歲時有個少林寺的高僧在街上見到我,說是若是跟著他去少林寺出家,身體才能好。我可是我爹的老來子……還要……還要……”他說到這裏,胖臉一紅,吞吐起來。
子靖在一旁“嘿嘿”笑起,小聲對梁薇說:“他還要成親,生兒子,續香火呢!”梁薇長長地“哦”了一聲,桑彪急得直撓頭。
“因為我不能出家,那高僧便說,不出家也好,當個俗家弟子,誠心禮佛十幾年,也便能保一生平安。我爹雖舍不得,想到以後,還是讓高僧將我帶走了。自那之後,我便在少林寺過活,便是無塵師傅將我養大,我爹時時自京城趕到嵩山來看我,見我身體一天好似一天,十分高興。因此,當老爺帶著大家回湖南時,我爹還常有書信來少林寺,一定要我待學成了,才好回來。我是在十六歲時下山的,回到湖南也才三年。”
梁薇笑道:“桑伯一見,當初那個多病兒,竟然長得又高又胖,可要嚇一跳了,逢人就要說,少林寺果然靈驗啊!”
“你怎麼知道?”桑彪驚奇地問。
“你不就是個活廣告!少林寺門口從此換了一副對聯,上聯是‘武術之源強身健體’;下聯是‘佛光普照修心養性’;橫批來個‘包治百病’!大門兩扇,一邊一副畫像,一個是你小時孱弱的樣子,寫著‘桑彪治療前’;另一個是你現今的樣子,寫著‘桑彪治療後’。你最好在門口擺上幾石頭,時不時展示一下你的‘大力金剛掌’,一掌下去石頭碎得跟大西瓜似的,大家圍上來問你,你為什麼能有如此掌力?你一臉高深的微笑,緩緩道,因為我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大家早已撐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均指著梁薇道:“小腦袋瓜子裏都想些什麼?”
桑彪笑過後,又道:“你還是接著講那個什麼‘西遊記’吧,別這裏戲說我了。”
梁薇腦袋一晃,倒要來個奇貨可居,笑道:“要我講我就講,那我豈不是顯不出我的身份?”
端綺笑問:“你什麼身份?”
子靖笑答:“什麼身份?二師兄唄……”端綺與桑彪附和著笑。梁薇氣得發笑,撲上去要掐子靖的脖子,他連忙縮起頭,笑著求饒。
正自嬉鬧,郭岸行趨馬行在一旁,笑問:“你們為什麼事,笑得這樣開心?”
梁薇將手收回,揚起臉來望著他道:“因為你妹妹沒有與我們同車啊。”她與人套近乎的方式便是毒舌幾句,當然她自己稱之為“幽默感”。
端綺還沉在方才的歡笑中,笑著嗔怪道:“薇薇又說笑了。”
郭岸行含笑道:“婷兒是不懂事些,遇見你替我們教訓她一下,我們很感激呢。來,這個給你,你在臨仙樓裏讚他們的三花酒好,卻並沒有好好喝幾杯,這是我從那裏帶來的。”他伸手自馬背上解下一個酒葫蘆。
梁薇笑著接過來說:“多謝你了!”拔開了塞子先聞一聞,先在酒香中一醉,遞到桑彪口邊道:“你喝不喝?”
桑彪正要接過,她卻將手縮回,又在子靖麵前揚了揚道:“彪哥趕車,子靖押車,都不能喝酒的。喝酒不趕車,趕車不喝酒嘛!”桑彪與子靖都不理解,互望了一眼笑一笑,與郭岸行閑聊起來。
梁薇退回到車內,拿酒讓一讓端綺,端綺不喝,反問:“你對酒的了解,是誰教你的?”梁薇便跟她講他們在現實中的爺爺。講他的書法、藏書、釀酒,收養了一條狗讓梁薇養,並取名為“英姿”——因為那條狗奔跑的樣子,很是英姿颯爽。她一邊講,一邊淺淺地啜飲著葫蘆裏的酒,端綺亦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