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所接的這個案子開庭審理當天,不僅聽審席座無虛人,更有現場導播。
這是個全國關注的案子。
羅麗案,或者說,是徐虎案的後續。
徐虎是一宗堪稱驚天大案的連環凶手,在被緝拿歸案後,據交代,五年中,他共計殺了十七人。
其手段殘忍、隱秘、很具個人風格。
前四年的時間裏,他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固定,一年隻殺兩個人。而在今年,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作案方式大變,陸續綁架共十人,且是非常容易被發現的低危人群—大學生!
作案方式顯著升級同時,其手段也越發殘忍。
被害的九人中,有人眼睛被挖,有人身上遍布螞蟻屍蟲,在身體上隻要有洞的地方各處鑽爬,還有人的肢體被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扭曲擺放,仔細一看,她的各個肢節都被砍下,又錯亂的縫合上,左臂縫在右膀,右腿縫在左股……除了最後一名受害者曾翎,其餘全部屍體都是徐虎供述其犯罪行為後,警方在荒山找到的。
而羅麗,就是那名唯一的幸存者!
警方破門而入時,徐虎正在對其施刑。
當這宗聳人聽聞的案子終於了結時,在場的警察沒有一個高興。即使凝集了北京方麵的專家及眾多教授相助,他們還是來晚了。
死者家屬傷心欲絕,學校對外緘默不語,社會輿論集體討伐。
隻是無論怎樣的大案,最終都會隨時間慢慢流去,變成日後一個偶爾提起的事情。
可是顧風,讓這宗案子,重新回到人民的視線中。
因為他認為,羅麗是徐虎的從犯!
簡直荒謬!
許星打開準備好的辯護詞,又冷又美的瞪著正在宣讀起訴書的顧風。
他的身材欣長,即使靜靜的站在那裏,也無端的有著淡淡的威壓。聲音不緊不慢,語調不急不緩。不看別的,隻他一人,便已成了風景。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以及合議庭”顧風手捧文件,神色淡然的緩緩道:“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我受s市人民檢察院指派,代表本院,以國家檢控官的身份,出席法庭,現對本案發表如下意見……”
許星神情不耐的手指輕扣在桌上,發出“篤篤”的有節奏的響聲。
仿佛察覺到她的心聲,冗雜繁複的法律程序終於走完,到了真正交鋒的時刻。
法官看了看眾人,宣布:“現請控辯雙方訊問,詢問被告人。”
“羅女士”顧風慢慢走到被告席前,整個人微微透著銳利,他淡淡的發出質問,“請問你與最後一名被害人曾翎是什麼關係?”
“普通同學”羅麗聲音很淡的答。
“有沒有過爭吵?”
“有”
顧風語氣清淡的繼續問:“是什麼樣的爭吵?”
羅麗垂眸,緩聲道:“同學間的小事,同住一個宿舍,不可能沒有一點摩擦。”
“那麼,在你看來,揚言讓對方去死,也是小事?”
顧風幽深的眸子微眯,他出示了下手中的文件陳述:“這是進行庭前調查時,被告人舍友石清的證詞。裏麵提到,五一放假前一天,被告曾怒氣衝衝的跑回宿舍,麵色不善的將曾翎叫到走廊。不久後,她就隱隱聽到爭吵聲,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出門查看,正撞見被告狠狠的將曾翎推倒在地。證人清晰的聽到被告說了這樣一句話:“曾翎,你怎麼不去死?”
“被告與曾翎並不是普通的同學關係,法官閣下。”他放下文件,低醇的嗓音慢慢在庭上傾瀉而出。
許星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此時,臉上才露出了上庭後的第一個笑容,甚至有些得意的瞥了眼顧風,那樣子,儼然一隻狡黠的小獸物。
大概是這表情太過囂張,顧風轉身之際,微微一怔。隨即眼中極快的閃過什麼,那神色竟是極冷極淡的。
審判長翻查提交的證詞。這是徐虎案於市公安局調查時作為普通詢查程序獲得的,因與案情並無太大關聯,遂在結束後,理所當然的放入檔案袋被存放。他邊看邊點了點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向許星,程序化的詢問:“辯護人,是否反對?”
“反對!”許星清脆利落的聲音響起,為了顯得更加精煉,甚至往下壓低了幾個度。
隻是聲音故意壓低了,步伐卻還是往日的活潑。她幾步走到被告席前,開口:“被告,你不住在宿舍是不是?”
“是,我不住在宿舍。”羅麗輕輕的答。
“為什麼搬出宿舍?”
羅麗垂了垂眸,幾秒後開口:“相處不和。大概是價值觀有所不同,又或者是理念不同。我所看重的東西,恰好是她們最不在乎的。”
“就是這個,審判長,合議庭。”許星拿著筆的手點了點,轉向他們,“被告的舍友與其關係不合,她的證詞是否真實可靠有待異議,我申請傳證人上庭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