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陸景行,從那日離開後,沒有再露過麵。他的工作量,繁重就不提了,壓力也定然不小。沒空兒來搭理我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說到了底,我們與他的情分,是救與被救關係。我們感恩,他比較負責而已。他對我,或許也說不上是另眼相待;沒準兒,是我自己想多了。
終究,我們算不算是朋友?恐怕,彼此都沒個確定。
這麼說吧,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無形地籠罩在一片不確定的恐慌,與人人自危之中。
似乎,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計較,情況並不太妙。但,每一個人又全無把握,隻得存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妄圖逃過這一劫。
蕭靖,出來進去,工作或者回家,腳上一直扣著那個用來控製行動範圍的腳環。就算,他用褲角給遮了個嚴嚴實實,以免引起他人的側目;到底,也是不太方便的。
陸隊長,沒有說過什麼時候,給他取下來。他,也就動彈不得,隻能循規蹈矩地按照固定的路線,來安排日常的生活。
對於我來說:固定的生活模式,不是一件壞事。它,帶來一種相對平衡的穩定。無驚無險,很安全。可是,在蕭靖來講,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生而自由,是人人應享有的權利;他,要時時刻刻地活在別的監視之下;每走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錯,留心規則。這種滋味,不是個中人,是沒法體會的。說來,強製配戴腳環這事和坐監牢也沒有本質的區別;不過是從一個小的牢籠裏,走到另一個更大的囚籠裏而已。
我,總在找機會,想去求陸景行:看看,要怎樣才能拿掉蕭靖腳腕上的“腳環”。可,天不遂人意,恰當的時機並沒有出現。如今,又碰不到陸景行的人,這事兒更無從提及了。
所幸,蕭靖亦不是一個死鑽“牛角尖兒”,看不開的人。改變能改變的,固然好;改變不了不能改變的,生活也得照舊。他,想得通透,沒有為此,整日唉聲歎氣的;陪著我和拉冬,倒也過得開懷。
所謂:卑其宮室,節其服禦;車不雕璣,器不影鏤。食不二味,心不淫誌。自得,逍遙自在。
大概七八天後的一個晚上:晚桂,落得淨了。空山靜遠,風吹餘香。
我和蕭靖,被人神神秘秘地帶進了初來時,呆過的“特別行動大隊”的駐地辦公大樓。
兩位神情肅穆,端正的隊員,引領著我們走過一條光線昏暗,安靜得過份的走廊;七扭八拐地,沒有去到陸景行的辦公室;而是直接來到了地下室。
路上,每隔著一段距離,便可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立著端肅身姿的執勤人員。他們,凝神靜氣,目不斜視,站得像一樽樽的大理石雕像般挺拔;神聖的,不可侵犯。若不是看到他們,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聯想成,戲裏麵被帶去“過堂”的犯人。
在他們的身前走過,麵對這群英勇的士兵:必須得端起一腔的敬仰之心;由心內而往外的,感恩,感動。
小戰士,將我們帶進去時:一抬眼,看到這裏原來是一間不大不小的監控室。
裏麵,坐著十幾個在電腦前麵正忙碌地工作著的軍人。辦公桌上,除了一台台的電腦,就是大大小小的對講設備和一些通訊器材。屋子裏工作的人,很是安靜;但電腦影像裏傳出來的實時畫麵,熱鬧非凡。各種聲音,嘈雜而喧嚷地充斥了整個房間。
陸景行,端坐在一個工作人員的身後,正在看視頻資料。見到我們進來了,衝著戰士一揮手;他們,轉身出去了。
“你們來了。”他,起身。嘴邊,扯起一絲牽強的微笑,走上前來。
冷眼,觀他的氣色:胞脹的眼袋,眼窩下麵分明的淡青色;顯而易見,最近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可能,最近都在熬夜吧。
蕭靖,是一個從不讓一句話,掉在地上的主兒。他,挑著眉,笑著回道:“你用這樣的陣仗要我們來,我們也不敢不來吧?.......”
“情況緊急,沒有辦法。”陸景行,一臉道貌凜然地說道。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看出陸景行的愀然不樂,定是出了大事情了。又是這麼晚了,大費周章地接我們過來;不用想,這件事不僅糟的不得了,還與我們有關係。
陸景行,一點頭,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
“‘疾控中心’那邊出事了!”他,眼光暗淡了下來,語氣特別沉重:“包括杜老先生在內的,十幾個感染者失蹤了.......除此之外,還有五名醫護人員和多位執勤軍警,遇害!”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壞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