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過分了。”劉慶一聲低吼,拳頭便死死的攥緊了。“你可知道她為了想方設法的出宮,日夜兼程的趕到這裏。即便你沒有半點感動,也不至於對她這麼狠辣無情吧?你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這樣草菅人命嗎?枉費她為你做了這麼多事,你對得起她嗎?”
鄧才伸手扯了扯劉慶的衣袖,示意他說話不要太過分。
看眼前這情形,皇帝好木好樣的站在這裏,穿著匈奴人的衣裳,可以自由走動,便可知事情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萬一開罪了陛下,保不齊連自己的命都丟了,還能這般猖狂的在此叫囂?
“你別管我,讓我說。”劉慶並非不明白鄧才的意思,隻是不願意領這個情。
劉肇麵不改色,沉靜的看著激動的劉慶:“是啊,別攔著他,讓他說。”
劉慶放下了懷裏的鄧綏,迎著皇帝深邃的目光站起了身子:“你知不知道,我想帶她走她都不願意,拚了命的要找到你。陛下,我知道你富有天下,這天下所有的女子,隻要你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可她卻不同,她是綏兒啊,她這樣掏心掏肺的對你,你怎麼能夠對她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這個詞,劉肇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用在他身上。“朕不知道鄧貴人是如何出宮的,更不知道她日夜兼程趕到這裏來救朕,甚至不知道她對朕的情意有多深多重……卻偏偏,這些你都一清二楚。是朕小看你了。”
鄧才見情形不妙,連忙上前一步:“陛下,您有所不知,綏兒救駕途中遇到些意外。幸虧是清河王恰巧發覺,這才得以設法相救。白天的時候,綏兒講述了出宮的經過,以及路上的遭遇,微臣也在,故而清河王所知的這些事情,微臣也是一同知曉。”
“是麼!”劉肇顯然不相信這番話。“朕記得你不是回鄧府養傷去了?怎麼好好的出現在這裏?”
鄧才原本身份就尷尬,皇帝這麼一問,他自然麵露赧色:“說來也是慚愧,微臣先前的種種……多得陛下寬宏。明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唯有更多的為朝廷效力才能回報陛下。微臣感激陛下的厚恩,允準微臣戴罪立功,故而擇日前往戰場,為國征戰,也算是微臣的一份心意。”
話音落,鄧才又蹲了下去,伸手去按鄧綏的人中。心想她可千萬別死。不然清河王發起瘋來,指不定要在這裏和陛下動手。而陛下必然有所防備,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再被無端的卷進去,成了弑君的逆臣,那就更沒有資格取而代之,成為後繼之君,一舉奪得淩月的放心。“綏兒,你醒醒。”
“唔……”鄧綏皺了眉頭一下,身子不由的一顫。“咳咳……咳咳……”
她閉著眼睛,顯然很痛苦的樣子,咳嗽的聲音有些嘶啞,身上仍舊沒有力氣。
“綏兒。”劉慶顧不得那許多,連忙去扶她:“你好一點沒有,我這裏有水。”
根本就沒多想,劉慶從腰間取下水囊,扭開了瓶塞,就要往鄧綏嘴裏送。
鄧才何其聰明,一把就奪過了水囊:“這麼冷的天,她身子這麼弱,你還讓她喝這樣冰冷的水怕是不好吧。還是讓人端一盞溫水送過來。”
當著皇帝的麵,把自己的水囊給鄧貴人用,這舉動怕是要惹的皇帝雷霆大怒。鄧才機敏道:“陛下,不知道是否可以……”
“無棱。”劉肇繃著臉:“去段一盞溫水進來。”
隔著門,無棱在外頭答應了一聲。
鄧才扶著鄧綏站了起來,比起先前那姿態,現在可是判若兩人。
鄧綏慢慢的恢複了意識,她記得自己是怎麼跌倒的,有些難以置信。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這次的事情,遠不止陛下中伏那麼簡單,這裏麵一定還有更為艱險和曲折的內容。
“臣妾不知如何惹怒陛下,還請陛下明示。但臣妾深諳君臣之禮,一切全憑陛下處置。”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因為窒息漲的通紅,劉肇也不禁有些難受。但這一份並不算深的憐惜,緊緊維係了片刻,他眼底凝聚的深邃就變成了霜色。“朕很好奇,鄧貴人你深諳君臣之禮指的是什麼?陽奉陰違,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餘光瞥過了劉慶的臉,鄧綏隱隱覺出了不妙。“陛下的話,臣妾聽不明白。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臣妾還是很清楚的。倘若陛下覺得臣妾不堪用了,亦或者是陛下不願意留臣妾在身邊,不過是一句話便可以解決的事情,何須陛下您親自動手?”
“哼。”劉肇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很希望朕讓你離開。”
“這話又從何說起?”鄧綏一臉的茫然:“倘若臣妾願意離開,又何必絞盡腦汁趕來這裏……”
“一路上的辛苦自然是不必再說了,朕聽膩了。”劉肇不悅的打斷了她的話。
也恰恰是這句話,讓鄧綏聽出了一些門道。
無棱輕輕的推門進來,恭敬的呈上了一盞溫水。“陛下。”
“給鄧貴人。”劉肇凝眉看著那一盞溫水,隨後便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