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日了,宮裏一點動靜的都沒有。
陰淩月幾乎沉不住氣了。難道鄧綏就真的不怕鄧氏一族逢難嗎?
還是她有別的計較?
“皇後娘娘……”莫璃眼看著皇後手裏的茶盞偏向了一側,剛準備提醒,熱茶湯就順著盞延滴了下來,落在皇後的膝上。
覺得有些燙,陰淩月不由皺眉,心裏一煩,手上的茶盞就這麼落了地。
“沒燙著娘娘吧?”莫璃趕緊蹲下來收拾那茶盞的碎片。
“別弄了。”陰淩月煩不勝煩:“時候也不早了,陪我回房。”
偌大的偏殿,隻覺得沒有一絲生氣。好容易從房中出來走動走動,卻還是沒趣。
“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了?”返回內室的途中,莫璃實在憋不住問。“怎麼好像是看什麼都不舒心的樣子,小姐有什麼心事嗎?”
她這麼一問,陰淩月便停下了腳步。“你可還記得那枚玉佩?”
“自然是記得。”莫璃四下環顧,確定沒有人才低聲道:“小姐不是說那玉佩很重要,叫奴婢一直貼身收藏麼,直到前幾日才……”
“本宮賣了鄧貴人這麼大的情麵,她竟然不識好歹!”陰淩月攥緊了拳頭,心裏格外的不寧靜。“莫璃,不知道為什麼,本宮心裏特別的不安。”
“娘娘,您別多慮,鄧貴人是聰明人,她懂得審時度勢。可能是因為這回要辦的事情比較棘手,所以她才要觀望要籌謀。這樣的事情要她去費心便好,您還是要養好身子,別想太多。”莫璃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娘娘,有人來了。”她壓低嗓音給皇後使了個眼色。
陰淩月不再多言,轉過頭去靜靜的看著那廡廊的拐角處。
“臣妾拜見皇後娘娘。”馮芷水慢慢的走過來,臉上的笑容暖的燦爛。“娘娘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想來鳳體無礙。”
陰淩月微微頷首:“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到底還是皇後娘娘底子好,這才多少時日啊,就能下床走動了。”馮芷水眯著眼睛道:“也是那位蘇太醫有本事,短短的日子,就助娘娘調養的這般好。”
顯然她是話裏有話。
陰淩月撫弄著鬢邊的流蘇,將那金簪子取了下來。“正覺得清閑無趣呢。馮美人你就來了。隻是怎的則這個時候過來……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自然是有事。”馮芷水清寧笑道:“若不如此,臣妾也不敢輕易打攪娘娘的清靜。”
瞥了一眼莫璃,她言止於此。
陰淩月有些不耐煩,但沒顯出來。“莫璃,我與馮美人在亭子下品茗說話,你去準備些精致的茶點。”
“諾。”莫璃溫和的退了下去。
陰淩月自顧自的往不遠處的亭子去。那是她素日喜歡刺繡賞景的地方。隻是這一回受傷,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去坐過。幸而永樂宮的奴才勤勉,雖然她不曾小坐,可地方收拾的幹淨雅致,一塵不染。
“現在可以說了嗎?”陰淩月坐穩後方問。
“皇後娘娘出宮祈福期間,臣妾偶然得知宮裏有異動。”馮芷水輕柔道:“臣妾著人去打探過,的確有人偷偷的跟著您出宮監視。隻是這些人的行蹤詭異,也格外小心,臣妾是昨日才算是拿到一些切實的證據,這才敢今日冒然求見。”
馮芷水將搜集到的證據呈於皇後。
說來也不是別的,一卷很尋常的竹簡。
陰淩月接過來之後,慢慢的展開。上麵的自己娟秀清晰,寫著什麼時候,哪些人,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而這些事情,正是她出宮之後做的。
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監視之中。
唯獨最讓人捉摸不透,也最好奇的內容,上麵一字沒提。
陰淩月將手裏的金簪子擱在手邊的長椅上,皺眉道:“的確清晰,也確實如此。隻是馮美人如何得到這東西,又是否清楚這東西出自何人之手?”
馮芷水點了點頭:“臣妾一清二楚,隻是不確定這個時候說出此人的身份,是否合乎情理。”
與她對視一眼,陰淩月沒有做聲。
從皇後的眼睛裏,馮芷水看到了些許自己一直渴望看見的內容。那便是陰狠的殺戮。這幾年來,皇後算是掩飾的很好了。人前人後,即便再不高興,也隻是沉默不語。以至於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皇後這樣坦誠的目光,看著就覺得有內容。
“姚美人的傑作。”馮芷水毫不掩飾的道出了這六個字。
似乎是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
陰淩月微微笑道:“嘉兒與本宮一貫親厚,想來這麼做也是怕本宮有什麼不妥。”
“是。”馮芷水溫和的點頭,絲毫沒有拆穿皇後的意思。“臣妾也是這麼覺得。後宮之中,妃嬪們對皇後娘娘您的心意,論起來還是姚美人最重。隻是臣妾有些不明白,她這樣盡心的保護娘娘,怎麼還能讓歹人有機可乘。而至今,陛下也沒追查到這些向您下毒手的賊子究竟是什麼來頭,這就難免讓人不安,胡思亂想了。”
陰淩月明白她要說什麼,也知道這個馮芷水一向是左右逢源的人。要她單純的效忠自己,還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