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們哪裏想到皇帝會在梓宮裏動怒,嚇得打著激靈就匆匆退了出去。
這下子,可真的是太清靜了。
清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母後啊,若是能選,朕當真不願意知道實情。這些年,朕雖然是你手中的提線皮影,可到底你也為朕操碎了心。保住朕的帝位,便是保全了你的榮華富貴。可哪知道,朕的帝位如日中天,你卻一命嗚呼下酒泉了。若是當年,您再狠心一些,連同朕一並扼死,或許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劉肇百感交集,心中鬱悶。
對竇太後,他當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曾經那麼敬重,也曾經那麼為難,到頭來,娘親成了仇人,養母害死了生母……
皇帝在梓宮裏動怒,發落了鄧貴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永樂宮。
彼時,姚嘉兒與劉昌珺正陪著陰淩玥說話。
安固將情形稟述後,三個人均是一臉的喜色。
劉昌珺笑得停不下來,隻覺得無比歡心:“咱們還想著怎麼煽動臣子鬧事,好好給鄧貴人喝一壺。沒成想,這還沒怎麼動手呢,陛下就將她發落了。足可見她也不過就是有點小聰明的蠢貨,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可不是嗎?”姚嘉兒始終是心懷不滿:“這些日子,那鄧貴人也未免太得意了些。幾次三番都叫她毫發無傷的避開了。哼,要不是有今天這事,還真當她有通天的本事呢!現在倒是好了,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陰淩玥隻笑不語,眸子裏有些淡淡的憂愁。
“表姐,你這是怎麼了?好像鄧貴人受罰,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姚嘉兒疑惑不已。
劉昌珺搖頭:“陛下隻說禁足,說格殺勿論,卻沒有說這禁足的長短。想來,一個不留神,這輩子就過去了。依臣妾看,這分明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陰貴人莫非是動了惻隱之心,可憐她嗎?”
“嘁!”姚嘉兒嗤之以鼻:“可憐她?沒提著爆竹去她宮門外賀一賀,就已經是給足她顏麵了。憑什麼要可憐那賤人,憑她也配?”
陰淩玥輕微斂容,哀歎一聲:“她是作繭自縛,何須本貴人費心。我不過是擔心陛下。陛下動怒了,說到底也是心裏不舒坦。竇太後無論是生是死,都必然攪得陛下心神不寧。罷了罷了,嘉兒,你等下就送消息出去,彈劾鄧家勾結竇氏一族的事情暫且擱置吧。”
“擱置?”姚嘉兒有些不敢相信這是陰淩玥的打算。“表姐,如今鄧貴人已經倒了,咱們正好利用朝臣迫使鄧氏一族垮台。他們不能裏應外合,咱們動起手來豈不是更加容易嗎?如此一來,也不至於將來出現什麼變數。否則鄧氏再繼續強大,說不定會設法救出困在嘉德宮的那一位來,那個時候才真是要頭疼了。”
劉昌珺也是這個意思:“貴人請恕臣妾多嘴,姚美人的話不錯。但凡是斬草,都須得除根才好。否則難保一場雨過,又生出新的煩擾。”
陰淩玥依舊隻是搖頭:“量那鄧貴人也玩不出什麼花活。叫人尋個合適的機會,好好的了結了她也就沒有煩惱了。彈劾鄧家的事情,也一樣可以緊鑼密鼓的進行,隻是叫底下的人多花點心思,不要糾纏竇氏一族的舊事。否則,陛下終究是心裏不舒坦的。你們與本貴人都是侍奉在陛下身邊的人。鏟除異己固然重要,卻也不能不顧陛下的聖體。再因為這件事情而動怒,隻怕身子是要吃不消了。”
看她說的情真意切,劉昌珺也不好再說什麼。“論及對陛下的真心,滿後宮的女眷加起來,也不如陰貴人您。怪不得陛下最鍾愛貴人。臣妾等當真是望塵莫及。”
陰淩玥舒展了唇瓣,輕輕一笑:“夫妻之間,理當如此。”
“表姐與陛下琴瑟和諧,當真是一段佳話。”姚嘉兒甜美一笑,轉而又嗔眉:“要不是那個可惡的鄧氏,也生不出這些麻煩來。隻恨嘉兒愚鈍,沒有更好的法子替表姐解除煩惱。還是表姐您的注意好,讓鄧氏自尋死路。這樣一來,咱們隻看笑話也就是了。”
兩人相視而笑。
看了看天色,陰淩玥道:“莫璃,午膳準備的怎麼樣了?陛下早起動怒,等下午膳要用的清淡一些才好。”
“貴人放心,奴婢仔細看著呢,定然不會出錯。”
“嗯。”陰淩玥想了想,忽然又問姚嘉兒:“陛下下旨封宮,那王采女豈不是也被關在嘉德宮中了?可有打探到陛下對她是否開恩的消息?”
陰淩玥這麼一提,姚嘉兒才想起來那嘉德宮裏還有那麼一位呢。
“不曾聽說陛下對她有什麼恩典。興許是陛下一時氣憤,忘了還有那麼一位。如此甚好,等下我就去叮囑禦前的人,切莫在陛下麵前多嘴。稍後封了宮,陛下就是想起她這個人了,也不好再驚動闔宮,單單把她放出來。”
劉昌珺連連點頭:“果然甚好,這可是一箭雙雕的美計。那王采女以為攀附鄧貴人,就能有好日子過了,真是可笑至極。這回真是自討苦吃。”
“嘉兒,你去辦吧。”陰淩玥不想有任何意外。稍微一轉念,她又道:“順道再辛苦一趟,去請陛下過來。便說我身子有些不爽,請他過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