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陰淩玥很是意外:“大司徒如何會送粽子入宮?且還如同及時雨一般?”
“那就不得而知了。”莫玢先是這麼說,隨後看見陰淩玥一臉焦慮,少不得又道:“許是陛下看小姐您過於操勞,心疼不已。就跟大司徒提了一句。又或者大司徒耳目眾多,知道咱們現在需要這些粽子,便想著拿來討您的好。”
莫璃也忙跟著附和:“是呢。不管是陛下的心思也好,是大司徒的心思也好,都足以說明貴人您位分尊貴,任是誰也隻會將您放在心上。”
長長的出了口氣,陰淩玥總算是能笑出來了:“如此甚好。當初滿以為陛下會將這個難題交給鄧綏,卻不想我不過是自謙的幾句話,責任就被搪塞過來。還當是……陛下一門心思隻護著她。”
“才不會呢。”莫璃嗤鼻道:“奴婢早就問過加德宮的奴才,鄧貴人入宮這麼久,連侍寢都不曾。陛下每每去她宮裏,也不過就是坐一坐,喝一盞茶而已。鄧貴人根本不得陛下的寵愛,陛下又如何要護著她,不過是在意她母家的顯赫罷了。”
最後一句話,讓陰淩玥身子一顫。“你說的對。陛下擺明了不喜歡她,卻還要許以高位,正是因為看中了她母家的顯赫。”
“小姐,奴婢失言了。論及顯赫,咱們可要甩出鄧貴人幾條街呢。”莫璃賠著笑說。“誰不知道你的……”
“罷了罷了。”陰淩玥打斷了她的話,精致的麵龐透出了無奈:“鄧家何足為懼,我隻是在想,一旦我與她當真撕破了臉。陰家那些昔日還維護我的族人,會不會首鼠兩端,權衡利弊擇木而棲息。”
說到這裏,陰淩玥不禁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入宮三載多,我至今沒能有孕。論起恩寵,周雲姬、廖碧兒她們又怎麼能與我相較,可她們好歹還是有了女兒。”
眼眸一緊,陰淩玥的聲音聽起來蒼涼空靈:“萬一哪一日,陛下興起,寵幸了鄧貴人。而鄧貴人的肚子就那麼爭氣,一索得男。你猜陰家那些老頑固,還會顧惜我麼?誰不知道母憑子貴,陛下即便今日能寵愛我,來日也一樣能寵愛旁人。子嗣卻是得享地位穩固的保障。”
莫玢挑了挑眉,笑著寬慰:“小姐怎麼這樣多疑,陛下待您何曾隻是寵愛,奴婢瞧著,陛下是將小姐您放在了心上來疼愛。奴婢讀書不多,卻也知道一些事。曆朝曆代,有母憑子貴之說,也有子憑母顯的道理。可小姐您別忘了,還有些朝代的妃嬪,一旦誕下皇嗣,就得死。到那個時候,是誰來撫育她的孩子,可全憑小姐您來做主。再者,何以就見得鄧貴人會一索得男呢。小姐您恩寵日盛,指不定好消息近了。”
“是呀是呀。”莫璃緊忙附和:“奴婢也是這麼覺得。回頭等端午過了,小姐就別忙活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好好調養身子,說不定馬上就有了。子嗣的事情,有時候不就是一眨眼的事。”
陰淩玥含著淚點了點頭:“但願你們說的都是真的。我雖是陰家的女兒,可我更想是陛下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繁衍後嗣,為他管製後宮,母儀天下才是我的心願。權力,榮華又怎麼能抵得上伉儷情深。隻要陛下心裏有我,便是最好。”
“小姐您一定會如願的。”莫璃恭敬的說。
陰淩玥看了看窗外,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的收拾了臉色。
“不管怎樣,我不許後宮再有半點疏失。任是誰也別妄想從我手裏分走恩寵。那個鄧貴人,看似軟柿子一個,卻是怎麼用力都難以捏破,叫你們的人小心留神。”
“諾。”兩個丫頭畢恭畢敬的應聲,表情如出一轍的嚴肅。
縱然如此,陰淩玥還是不放心。“明日一早,叫周美人過來。她也不能光有決心沒有行動不是。”
“諾。”莫玢點頭。“平日裏也難看出一個人的心思來。可遇到事情,什麼就都明朗了。倘若那周美人明日不肯為貴人分憂,那便是也不用再留下她礙眼礙事了。”
“說得對。”陰淩玥心裏有些不滿:“本貴人昔日就是太過仁慈,才容得她們接連誕下皇嗣。可惜上天有眼,都隻是女兒而已。往後誰再想要誕下龍子,就先得問過本貴人的意思。想要搶在我前頭誕下嫡子的……都得死!”
夜幕低垂,偌大的漢宮漸漸靜下來,誰的心裏都有許多不能被翻出來的汙穢。就這麼借著皎潔的月光,慢慢的,緩緩的,一點一點的滋長……滋長,釀成來日,無法預料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