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陽一愣,當即笑道,“敢情嫂這是又懷上了?恭喜了,嫂子這歲數懷上不容易啊。”
黃書朗今年虛歲三十九,老婆王氏大他六歲,今年已經四十五了。
老黃想了想道,“不是你嫂子懷上了,是別人。”
“別人?黃哥,你啥時候納妾了?”
老黃道,“小蘇,不瞞你說,哥哥是在外麵養了一個小的,現在懷上了三個月了,所以我得給五百個奴隸贖身,這樣就能保證她生個兒子啦。”
蘇開陽道,“養了個小?做官老爺就不一樣啊。”
老黃道,“她還真不是升官以後找的,你記得上次我帶著弟兄們和你去‘本草閣’殺白蓮妖人吧…”
蘇開陽點頭道,“記得,那次你們是帶著軍弩去的。”
老黃道,“事成之後,你分給我們兄弟們一萬兩銀子,哥哥拿個大頭,留下兩千兩。”
蘇開陽心想,那次老黃、廖昆等人不到十個,老黃自己留了兩千兩,也不算太貪心。
老黃接著道,“回到家我把一千五百兩銀票給你嫂子,把她和你兩個侄女都高興壞了。”
蘇開陽笑道,“黃哥,你還留了五百兩的私房錢。”
老黃嘿嘿一笑,“哥哥我就好耍上兩把,總得留點本錢吧!”
他又道,“我一下得了那麼多銀子,也歡喜的不行,沒事到營外小酒館喝酒,喝多了出去解手,到了旁邊一個巷子裏,忽然聽見有女子的求救,我抬頭一看,就見到三、四個潑皮正在撕扯一個小女的衣服,旁邊圍一大群人圍著卻隻是看,竟然沒人管…”
“老哥雖不是什麼好人,可也見不得這個,我大喊一聲,三拳兩腳就把那兩個潑皮打跑了,那兩個潑皮一邊跑一邊叫說‘夜裏還要來’,我見那小女哭的可憐,衣服也破了,就找件衣服給她披上,送她回了家。路上才知道她叫小英,十五歲。到了小英家,她和十歲的弟弟死也不肯放我走,說到了晚上那幾個潑皮肯定要來糟蹋她,老哥從沒被人家這麼求過,看她們姐弟那麼可憐,就想幫人幫到底吧。
到了晚上,小英買了酒,做了一桌好飯菜,我們剛要吃,那夥潑皮果真的來了。來十多人個,比白天人多,都帶著棍棒。他們人多,哥哥挨了幾棍子,後來我急了眼,從屋裏搶了一把菜用刀背把幾個潑皮的胳膊、腿都敲斷了。這麼一鬧驚動了那片的甲長,他帶著四個大同縣府的捕頭來,不捉那幾個潑皮反而要拿我。老子是軍戶,根本不鳥他們,當時亮明了身份,說‘要拿也輪不到你們,讓大同衛的人來。’他們不敢動我,就會知衛所,結果衛所來人是廖昆這家夥帶隊,他一見是我,就讓我安心吃飯,明早自個回衛所報道不遲。然後二話不說,把十幾個潑皮,連著甲長和四個捕快都鎖了,帶回軍營連夜審訊…”
“等等…”蘇開陽忍不住問道,“那個甲長怎麼好壞不分,要拿也是拿那些潑皮,怎麼帶著人捉你。”
老黃並不解釋,接著說道,“這麼一來,那些看熱鬧的知道老子不好惹,都看傻了眼,那晚哥哥很是風光,小英又勸了我不少酒,小蘇你知道‘酒是色媒人’這句話吧,果然不假,哥哥喝得太多,小英又長得俊俏,那晚上就糊裏糊塗的把她給睡了…”
蘇開陽道,“你們就這麼好上了?”
老黃點點頭道,“哥哥那時候還不是官,不能納妾,就用你給的銀子在別處買了所房子,偷偷養著她們姐弟倆,想等到了四十再說;這不還沒到四十,哥哥就升了官,小英也懷上了,我想這次回去就讓她進門。”
“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你還沒說為什麼那些潑皮作踐小英,卻沒人幫忙,還有那些捕快怎麼不去捉惡人反而還要拿你?”
老黃歎了一口氣,“因為她們一家都是賤籍中的世仆。”
“世仆!”
蘇開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明賤業中,如倡、優、皂、卒,隻要三代之後不再從事這類行當,他們的子孫就可與平民一樣應考出仕,但世仆就不同了,世仆顧名思義,就是永遠是奴仆之身,代代相傳,不得改變。
相傳建文皇帝初到新宇界,創建大明帝國之時,有一批人和建文帝爭天下。建文帝登基大寶,那些與他作對之人的父母妻子兒女全部被打入賤籍,而且是賤籍中最賤的世仆。
良籍中的士、農、工、商可以象奴隸一樣對世仆任意支使,稍有不合,就錘楚打殺,即使打死了人,官府也不會立案。
蘇開陽問道,“官府後來沒再追究此事?”
“先是鬧韃子人心惶惶的,後來皇帝老兒又來大同避難,這事就被撂下沒人管了。”
蘇開陽想了想道,“老哥,這事雖然沒人提了,可小英嫂子世仆的的身份總是和你不配,我現在有個主意:你想吧,這次從韃子手裏搶了這麼多人回去,大同府肯定要重新造冊入籍,咱就借這個機會把她們姐弟的身份給洗白了。”
老黃歎道,“讀書人的腦子就是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