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本來絲竹環繞歌舞升平的宴會場上,突然就傳來一字一頓的大聲叫喚,震嚇得不少人手中杯子一抖酒水大灑。
幸虧大家夥都是眼尖耳朵也尖的一個個摸爬滾打多年的一人物,知道這是絕對不能夠招惹的十七小王爺在吼,否則早就有人跳出來大吼成何體統請求皇帝治罪了。
眾人不敢責怪,宴會主角榮景從始至終當自己是個外人麵癱冷漠著什麼事也不管依舊端坐原地執杯小飲。
皇帝傅雲祈睜大眼甚至站起身朝這邊走來,皺眉關懷發問,就怕是誰天大的膽子不長眼惹了自己小胞弟不開心!
“雲琛,何事?”
傅雲琛不理他,眼神都沒甩可憐的皇帝一個。隻站起身陰陽怪氣撇嘴扯了身旁小奴才的衣袖,拿那雙迷人丹鳳眼瞪他,“十三,方才你在那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一臉哀呼痛苦的模樣,不會是正在心底拐著彎兒罵本王吧?”
“……”豎起耳朵伸長脖子的眾卿家默默,原來是主仆二人鬧些小矛盾啊。依著小王爺護短又向來對那小仆人諸多特別包容的情況來看,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沒有!奴才保證沒有!”十三矢口否認,這本來就沒有的事啊?小主子,你這突然一驚一乍地發難,到底是要幹嘛啊……
“那你就是罵皇兄咯?”傅雲琛還是不依不饒,終於拿著眼角去瞥可憐被他先前無視掉的皇帝了。
皇帝一聽一看,立刻精神振奮百倍,大步走到傅雲琛麵前,攬著他肩膀,一雙淚眼朦朧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在心中感動不已:原來琛兒這麼關心愛護朕的啊?就算自己的小仆人在心中想一想朕罵一罵朕,他都不許的!嗬嗬絕對不許!琛兒待朕果然最好的!
現在不是吐槽皇帝犯傻的時候,重臣偏頭隻去看這可憐的十三如何申辯。
“沒!奴才哪兒敢呀?!小王爺!奴才冤枉的呀!奴才不敢!”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向皇帝澄清,而是向自家小主子鄭重說明死不承認!
“冤枉你的頭!走!跟本王回府!”吼完這句,對愣住的傅雲祈一眨眼,傅雲琛便就拉著臉皮抽動的最無辜忠心奴才十三走掉了。
“……”
有人跌坐地上,搞了半天,這小王爺原來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提前落跑啊?您說您這,隨便找個借口也比這大費周章明顯無聊玩樂眾人好呀!小祖宗!
“小王爺。咱們這樣一走了之恐怕不好吧?畢竟皇上那裏……”大步走出皇宮的一路上,可憐無辜被小祖宗挾持的十三唉聲歎氣,白費心思地妄圖死死勸諫。
可奈何傅雲琛一手拉著他的胳膊,抬著大步依然固我往外走,根本不打算放手,那頭也不回,就是不想搭理他。
“小王爺咱們真的……”
“知道了!囉嗦!小心本王把你舌頭割掉!哼,小混蛋你。”傅雲琛終於爆發,停步狠擰十三胳膊,然後拖著人又走。
“是!奴才小混蛋,奴才知錯。可是皇上那裏……”
“都說你囉嗦了!”
“……”誰叫您其實是隻口硬心軟的紙老虎呢?十三心底偷笑腹議。
不過啊,唉您小老還真是一如既往自個兒決定的事誰也拉不回來。
十三眼看果真無用,歎氣望天,也知道自己這點小身板還真的不能與同樣一點小身板但卻又跋扈驕縱任性慣了的小王爺雲琛抗衡。
眼角瞥到這小奴才終於放棄苦苦無用掙紮聒噪了,小王爺雲琛得意,昂揚下巴,眼睛笑得眯起,燦若星辰。
若是讓他知道他翹腳溜掉宴會的今晚到底會發生什麼,估計打死他也不會再次這般在這個時候執意任意妄為。
可惜,該來的就是要來,咱們不是神,自是決定不了的。
一路無話,傅雲琛將十三拉著走出了皇宮,便就將人胳膊甩掉,嚴厲一手指著他一手叉腰強製下令,道:“好了。現在你,就你自個兒回王府去,本王還要是夜代皇上體察民情。”
十三躬身低頭,答是,隻問道:“奴才鬥膽問問,您是想往哪兒體察民情啊?”
傅雲琛眯眼,笑得得瑟,隻答道:“勾欄院!”
“勾欄院!!祖宗!您會被吃掉!被淹沒的!”
“砰!”
一腳將人踢翻在地,傅雲琛撇嘴很不屑白了他一眼,轉頭就走了,遠遠地還在揮手得意大喊道:“去你丫的!你丫才被吃掉!你丫才被淹沒!混蛋!白眼兒狼!”
事實證明,有人的烏鴉嘴也不是不靈。
到了皇城後區燈火輝煌鶯歌燕香風撲鼻的地兒,傅雲琛儼然一個二世祖好色小公子,駕輕就熟,一看就不是頭一次到來。
這地方,他隨那位無良風流公子哥丞相慕容白來了不下七次八次,說來……
“慕容白不是什麼時候又得罪了皇兄被流放邊地了吧?要不怎麼這次的宴會都沒看著他?活該!”
自言自語小罵一陣。傅雲琛隨便撿了一家不常去的大一些的勾欄院就進去了。
他那副美貌絕世小公子富貴又待宰模樣,一進門便就吸引了所有在嫖和被嫖的火熱吃人視線。
要不怎麼說雲琛小王爺任意妄為,天不怕地不怕?
幸而這兒的老鴇是見過這小王爺的,見過一次便就深深記住了,一看這人居然這個時候獨自進門,很怕這怎麼看怎麼像被人欺負的小王爺被哪個不長眼的人給招惹到,趕忙就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搖晃著跑過來,香帕直飛,臉上厚粉灑了一地。
“喲!這不十七小王爺嗎?嗬嗬嗬!”一語別有用心特意道破傅雲琛身份嚇退一些不長眼蠢蠢欲動的,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就是太過濃妝豔抹的老鴇笑得花枝亂顫挺歡,“您大駕光臨,真是令奴家這裏蓬蓽生輝啊!嗬嗬,奴家估摸著今晚開心得都不用睡覺了!嗬嗬!”
“不會用句子就不要用。”傅雲琛很嫌棄,也不耐煩,對這老鴇一勾手指,讓這人乖乖上道在自己麵前彎了腰附耳過來的時候,方才慢悠悠自然而然地道:“本王沒帶銀子,明日你派人到王府去取,知道了嗎?不取的話,本王就拆了這裏!”
“是!是是!”老鴇那是有喜有憂,半點不敢反駁不敢得罪,隻能估摸著這小祖宗心思急急猜測附和討喜,“小王爺您放心!奴家一定記得!小王爺的話就是聖旨啊!奴家都聽!都聽!”
“聖旨?”傅雲琛挑眉,琥珀色的眼眸一轉認真憋笑地看他,抬起小胸脯故作成熟,嚴肅道:“這樣說話可是大逆不道的哦?小心有人告本王要謀反篡位。哎呀,雖然已經有過不少人這般偷著或者明著告本王了。”
“小王爺您言重了!您可千萬別為了那些個不懂事的小人生氣傷身子!這錦然上下誰不知道,您和皇上那是兄弟情深手足骨肉至親!那樣的深厚感情,不分彼此,還會在乎這些?這呀,哥哥疼弟弟天經地義的嗎,這哥哥的東西就也是弟弟的呀?您哪兒能謀反篡位不是?反正都是您的嘛!您說是吧?”
這老鴇的話是越說越大膽,一些第一次入京隻是聽聞了一點點皇帝有多溺愛獨寵小胞弟十七王爺的事,先前可還不信呢,但是現在看這樣,這一個勾欄院老板都敢這麼在天子腳下大逆不道之極胡說,而那小王爺還越笑越舒心開懷,周圍人士也是一個個陪著笑臉忙忙點頭附和,這才算真知了這皇帝戀弟癖到底有多重!
“嗬嗬。”傅雲琛低笑,伸手親和用力大拍老鴇的肩膀,衝她眨眼,差點迷死她不償命,更是接著不吝誇讚地將氣氛推到更高,道:“孺子可教也!你看這俗話說的什麼‘天下唯小人和女子難養’?這簡直是荒謬,胡說八道嘛!看看你這個女人,雖然老是老了一點,但是這可愛勁兒呀?嘿嘿。小王爺我喜歡!放心!本王我從今天開始打算罩著你了!乖!快去門外將牌匾取下來,本王今個兒高興,給你題字。”
“哎!好的!謝謝王爺!王爺萬福!王爺您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鴇千恩萬謝,更是叩頭重重無數下,這才親自大跑著出門真的爬上爬下去取那牌匾下來了。
傅雲琛一言九鼎,說題字就題字,說罩著就罩著。
隻見這錦然第一美人兒十七小王爺,當真是手握一狼毫龍飛鳳舞,一揮而就題下深刻兩字兒。這字倒是不差,風骨蒼勁出人意料也是小有成就,但這字的內容嘛,那就有些震懾嚇人了。
“小王爺!小王爺您這兩字……這兩字!哎喲這兩字!”老鴇說話顫抖著,捧著那題字過後的牌匾像捧自己的腦袋,珍之又重,話都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