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殿下息怒，梵無的主祭從來不是某個人，隻是教內的象征罷了。”男人絲毫不為段寧燁的暴怒所動，語氣平淡。
“竟然是你？”段寧燁收斂怒容，恢複到平日隱忍我模樣，“是那個女人派你來的？本王倒沒看出來她膽子這麼大，膽敢把手伸到東帝來。”
“非也。”男人重新將罩袍戴上，“此事隻與韶陽殿下你有關。”
“你這是何意？”
“當時大祭司賜予東君的天命昭示乃是‘頭玉易碎，雜粹不宜，龍威難彰，有妨國運。’”
段寧燁重重拍在扶手上，不耐煩地喝道：“閉嘴！”
“這是您的既定天命，殿下應當尊奉才是。”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廢話？”
“當然不是，”男人沉吟道，“‘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塚崪崩。高岸為穀，深穀為陵。’殿下您命定不當如此。”
“本王知道你有幾分學識，但不必跟我賣弄。宮裏解字的人早雖不敢直言，但本王知道寧燁這名字犯了晦氣。這雷電初生，哪有寧靜之意，分明是壓了本王的氣運。”
“可殿下可曾想過，也許這‘寧’字，就是對您行事的提點。蟄伏數年，方可度過苦難。”
“苦難？”段寧燁對這個字眼嗤之以鼻，“這東西還不是你們引來的？”
“韶陽殿下莫急，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你們要對段九燐下手？”段寧燁略微上挑的墨瞳死死盯著男人隱在罩袍之下的容顏，仿佛要將他皮囊之下的東西看穿，“別忘了，當初可是你們親手把他送上太子之位的，現在又要自己把他拽下來。你們，還是一群不講人情的東西。”
“上神昭示，我等隻不過是傳達神諭昭示，一切都是為了東帝國運。”
段寧燁斜唇冷笑，道：“我對你們的幌子沒興趣。現在父皇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隻願意聽大祭司的什麼神諭。隻要你們能幫本王重返太子之位，要演幾折子什麼戲，我都不在乎。”
“本王不是你們梵無教的信徒，所以我能分辨得很清楚。”段寧燁微微昂首，企圖俯視那男子，“你們與本王，與段九燐都是一樣的人，想要的無非是權位罷了。”
“韶陽殿下請慎言。”
男子音調稍稍壓低，段寧燁仿佛又聽到了那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咒聲。這一回，他抬起頭來環視不癸齋四周，這才發現殿內的牆壁並非常見的光滑平整的畫壁，而是凹凸不平的原石堅壁。
燭光偶有搖曳之姿，便在淺灰色的石壁上留下形狀古怪奇異的浮光掠影，襯得殿內的氣氛更加詭異，仿佛這殿內除了大祭司與他之外，還藏匿著什麼暗影中人。
段寧燁喉頭滾動了一圈，道：“你們有什麼計策？”
“韶陽殿下稍安勿躁，此事無須您親自出手，您隻要靜待佳音即可。”
“你確定不用本王幫手？”
“八月十七，自見分曉。”男子粲然一笑，宛若朱弦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