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洲眸色一黯,道:“那你是覺得我丟人了?”
項懷靈將他那稍縱即逝的失神收入眼底,可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也就沒得台階下了。
“……你自己掂量著吧。”
項懷靈本想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水囊,但終究把手收回了袖中,轉身就往柵欄外邊走。
被晾在一旁的段熙嬈倒是不氣不惱,反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項懷靈畢竟隻是個精怪了些的小丫頭,她心裏裝著什麼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小少爺別生氣呀,懷靈說的也是氣話。”
段熙嬈說著伸出手臂,虞星洲將手腕搭在她的小臂上,借力向上一勾,便更輕易地站起身來。
誰料這副武人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光景,好巧不巧又被剛轉過身來的項懷靈收入眼中。
“切,還壽春親王的獨子呢,也就這點出息。”項懷靈白眼快要翻上天,趕緊回過頭來遮掩著,“這麼想入東帝公主府你倒是早說呀?初七那天何必說那些話來糊弄人呢?兵部就那麼好玩?”
虞星洲撣撣布甲上的塵土,道:“小靈兒平日裏雖有些性子,但也不至於今天這樣,也不知是怎麼了。”
“女兒家的心思,若都被你知曉了,那還得了?”
“她脾氣再多,在我看來也都沒什麼。”虞星洲竟然屈尊彎腰去撿項懷靈扔在地上的水囊,“隻是今日讓公主見笑了。”
“你可知這話是誰該說的?”
“什麼?”
“沒想到小少爺生得一副風流模樣,卻純情至此。”段熙嬈將扶了扶發髻,“這類話可是夫君對外人說起內子才能用的,且隻有正妻才能享用,就連本宮與他人談論府上門客都未曾如此。”
“遲早的事。”虞星洲信心滿滿,擰開水囊喝了兩口。
“剛才你就是為她才分心的罷?”
“殿下倒是提醒了我,以後不能讓這女人靠近戰場半步。”
………………
東帝,不癸齋。
殿內繚繞著西域特供的連城熏香,由黃金堆砌而成的聖潔安靜流淌著。
不癸齋乃是梵無在東帝特設的奉神之閣,東君特封的大祭司、梵無的主祭偶爾會在此出入。但大多數時間,此處都空無一人,可這昂貴的熏香卻不能彌散片刻,據說是為了將神明與凡塵相隔。
段九燐在宮中提倡一切從簡,對自己也是相當嚴苛。可是太子對於梵無的態度,事關對皇帝的孝道。就算是大權在握的段九燐,也沒法對這個無名無分的大祭司下手。
不癸齋雖設在東帝皇宮內,卻地處偏僻,罕有宮人涉足,這也是東君專門請來新白朝頗負盛名的幾位相師勘探出的最佳方位。
這不是段寧燁第一次踏入不癸齋的門檻,他對這個地方有種沒有由來的厭惡。他沒見過大祭司的臉,據說宮中隻有東君才有資格窺見其容,他也不在乎一張男人的臉。
可段寧燁在乎這個連容貌都不曾麵見的男人,在他心智未開之時,就擅自決定了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