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同遊。檀銀不甚明白這風俗是作何用處，但總莫名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
檀銀回答：“好。”
“話說回來，剛剛走得太急，我還有很多話沒同你問清楚呢。”顧緋桐將心中的疑慮一件件捋清，先撿個要緊的問，“你當日為何不辭而別？”
“日後無緣，知道又如何。”檀銀這會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說這話的語氣有多冰冷，將顧緋桐驚了一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留我在顏西宮中隻是權宜之計。”
“所以呢？”
檀銀站起身來，低眸看著顧緋桐緊攥著衣襟下擺的手，像是俯視著她，道：“時機已至，我要走了。”
顧緋桐開口叫住他：“等等。”緊接著站起身來，輕咬下唇，將一腔情緒隱忍著。
“陛下有事？”檀銀動作輕慢，衣袖從藤椅背上拂過，像是桃溪流水，隻渡花瓣。
“孤隻想問問你，”顧緋桐自持氣度，故作輕鬆，“你對宮中，就沒什麼可留戀的麼？”
“沒有。”不帶一絲猶疑，檀銀回答。
“好，太好了。”顧緋桐回以燦爛一笑，道，“原本孤還在憂心你會有什麼舍不得，怕你回去獨自傷心難過呢。既然你無牽無掛，一身輕鬆，孤就放心了。”
檀銀停眸看了她一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茶樓。
顧緋桐目送檀銀消失在二樓樓梯口，很有出息地沒有從窗戶朝外頭望去。她很想半路截住他，跟他說不要走，留下來罷。
可生於天家的自傲和尊嚴像鉛一樣灌進了她的雙腿中，叫她根本動彈不得。原本她就與檀銀素不相識，連露水情緣都算不上，她沒有理由這麼做。
隻是年少時無端的悸動罷了，很快就會忘卻的。
…………………………
“阿緋，阿緋！”項懷靈連續叫了顧緋桐幾聲都沒有回應，就拽了拽她的衣袖，“要不要吃這個？”
顧緋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茶館去到尚書府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用了晚膳，之後又像無主的遊魂一樣和項懷靈上了街。
“啊……噢。”顧緋桐胡亂地點了點頭，答非所問。
忽然感覺嘴裏被塞進了一塊香甜酥脆的東西，芝麻和紅棗的香氣溢滿口腔，顧緋桐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項懷靈手中雕刻成白兔模樣的巧果，這是她剛從街邊小攤買來的。
“好吃嗎？”項懷靈問。
“好吃。”顧緋桐晚膳根本沒吃進去什麼東西，這下才覺得肚餓，伸手再拈了一塊吃。
“阿緋，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隻是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說出來我聽聽？”項懷靈眨巴著晶亮的眼睛，問道。
顧緋桐不知如何開口，先問了個問題試探道：“你說，留不住的東西，還要強留在身邊嗎？”
項懷靈難得認真嚴肅地思考起來，道：“這要看是什麼東西了。如果是天上的月亮，遠遠看著也好，哪怕是用水盆接著也好，卻不能伸手去撈，越撈就越散了。”
“倘若……是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