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寧燁那份相同的銳氣俊逸中,眉宇之間凝聚著一絲陰冷,萬層城府隻露出眸光一角,看似暢達的公子隨性中流露著刻意討巧,想必這就是那股庸俗之氣的來源。
段寧燁對顧緋桐的嘲諷不屑一顧:“文才武略,我的確不如九弟,可那又如何呢?”
“技不如人,就該罷休。”顧緋桐直直地盯著段寧燁的眼睛,“女人當了皇帝又如何?”
“炎雲君想必是會錯意了,本王可沒說不許女人當皇帝。若是你母親鍾離繼承王位,本王心服口服,可你……”
“孤怎麼了?”顧緋桐不怒反笑,“顏西的王位由誰來坐,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這萬千的不甘壓在心頭,跟誰瞧不出似的,倒是惹得別人不快。”
“本王從未覬覦過太子之位,更未曾嫉恨九弟,你休要在此挑撥。”段寧燁話裏話外都是一身正氣,可在緋桐眼裏卻不是那麼回事,“果真是婦人手段,陰毒得很。”
“韶陽君過獎了,您這話也沒光明磊落到哪去,倒讓孤想起背後嚼人舌根的怨婦呢。”
一時氣氛劍拔弩張,凝玥公主見勢不妙,趕忙挽住段寧燁的手臂,輕聲安慰:“兄長,別說了。”
顧緋桐這幾日心裏本來就不痛快,字裏行間也失了分寸,望著段芷柔輕笑一聲:“有這般任性的兄長,讓公主費心了。韶陽君心胸豁達,容得下旁人眼色,卻讓自己的妹妹平白受折辱,這一聲兄長,你擔得起麼?”
想起那日段芷柔被段熙嬈貶低為賤婢的光景,顧緋桐心中早有不平。
既然這段寧燁表麵上對段芷柔如此愛憐,那就應該知曉,被庶子踩到頭上的嫡長子,不論是自己,還是身邊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折辱?”段寧燁眉頭緊蹙,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轉頭問段芷柔,“段熙嬈又對你如何了?她是不是又無端地找你的麻煩?”
“兄長,這……沒什麼的。”顧緋桐瞧著段芷柔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她沒一早跟段寧燁說起晚宴之事,看來這兄妹倆的關係倒是十足情深。
“孤就不打擾二位敘話了,”顧緋桐體悟不了這種手足之情,說實在的,她連父慈母愛都感到陌生。
天命為凰女,並非全然幸事,君臣之禮遠高過父女之情、母女之愛,顧蒼荀與鍾離總是與她刻意疏遠。
顧緋桐轉過身子,不再去看段芷柔淚光粼粼的臉,直直朝著墨臨淵客殿走去。
“炎雲君。”段寧燁忽然在背後出聲,音調沉穩,讓顧緋桐想起了段九燐,“天命之事,我等凡人尚不可知。可後天人事,尚有回旋之地。”
“正所謂‘聽天命,盡人事’。這就是韶陽君想說的?”顧緋桐還以為段寧燁要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狠話來激她。
段寧燁輕嗬一聲,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應了顧緋桐的話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