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近距離地看段九燐，竟然覺得他下頜的弧度有些溫柔。
“炎雲君意往何處？”段九燐見她收下帕子，稍稍安心，道。
“隆慶公主府。”
段九燐劍眉輕挑，方才他就不見顧緋桐身邊有人侍候，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先不動聲色道：“正巧，本王也要去熙兒府上。不如，炎雲君與本王同行如何。”
“有勞隆武君了。”顧緋桐微微低著頭，謝了恩。段九燐那拾了傘的仆人走上前來將顧緋桐帶往皇家馬車，九燐走在她跟前，不知女人上午的活潑雀躍去了哪，現下根本是變了個人。
段九燐的車廂也是出奇得樸素，裏頭的褥子和坐墊都是尋常可見的料子，緞麵的罩子還不是滿繡的。
不過眼下的緋桐顧不了這麼多，上車後侍女用些幹手巾稍稍替她擦幹了頭發，披了兩匹褥子在她身上，這下緋桐才感覺到雨水之冷。
“上午還神采飛揚地來氣本王，眼下這是如何了。”段九燐玄色中衣上盤著金線隱針法繡的四爪飛龍，銀白氅衣上的雨漬不算明顯，他將之恣意敞著，斜靠在軟墊上。
幸好車廂中還有兩位侍女在旁侍候，讓其中的氣氛沒那麼尷尬。
一方燒金香爐放置在車中小案上，算是車裏唯一的熱源，也不知那侍女是否領了段九燐的命令，再將那爐中香焚旺了些。
“隆武君說笑了，顏西本就是有求於貴國，我又怎敢冒犯您。”
“你現在是真聽不懂人話了麼？”段九燐撐著頭上下打量一身孱弱的顧緋桐，她額上細碎的劉海粘在了一塊，顯得更加柔弱，“本王是在問你，發生了何事，沒有讓你辯解。”
“多謝隆武君關懷，”話雖懇切，顧緋桐眼中卻是空洞，“無甚大礙，隻是丟了一件心愛的寶物。”
“你那寶物，是落在公主府了？”
這話將顧緋桐問住了，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段熙嬈府邸。緋桐略帶鼻音地說：“我也不敢篤定。隻不過，丟了東西，總是要多花心思去尋一尋的，當是求個心安也好。”
“本王還以為，熙兒又與你爭搶什麼。”段九燐一對銳利的鷹眼仿佛洞悉一切，“你今日為何孤身一人？”
“我……”原本不是孤身一人的啊……顧緋桐想這麼說來著，可是身邊的那個位置早已空空蕩蕩，“微服私訪罷了。”
“噢？在本王的東帝微服私訪？”段九燐不予置評，單刀直入，“你身邊那位衛子呢？”
心事被言中，顧緋桐右手輕微顫動了一下，凝望著香爐上縈繞的嫋嫋雲煙發怔，霎時竟忘了禮數，沒回九燐的話。
段九燐心下了然，倒也不逼她，索性靠在一邊閉目養神。
“殿下，隆慶府到了。”過了一陣，馬車在段熙嬈府邸前緩緩停下，馬夫來報。
“嗯。”段九燐醒了神，率先下車，對公主府守門的幾個奴才道，“請公主出來。”
話音還未落，段熙嬈抱著一隻通體雪白，天生異瞳的長毛西域貓迎了出來，挽住他的胳膊，道：“哥哥這麼急做什麼，熙兒哪次沒親自出來迎您了？”
段九燐背手側身，朝車廂使了個眼色。
段熙嬈將白貓托付給身側的侍女，走到車簾前，輕輕撩開一角，瞥見裏頭一身狼狽的顧緋桐，努努嘴走了回來，說：“我還以為哥哥又給我帶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原來是炎雲女帝，白高興一場了。”
“好東西少不了你的。”段九燐伸手撫過段熙嬈耳邊鬢發，“本王先進去了。”
“是。”段熙嬈不知段九燐將顧緋桐帶到這來有何用意，先行對總管吩咐道，“燒些熱湯，準備好換洗的新衣裳，伺候炎雲殿下去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