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緋桐心如明鏡，對墨臨淵道，“真當孤瞧不出來，那場比試不過是他用來壓孤的籌碼。一個男人，便讓他東帝幾萬鐵騎白白出馬，他就算是再偏寵這個妹妹，也不敢做到那個地步。”
墨臨淵勾唇輕笑，說：“陛下聖明。看來那隆武殿下並非隻是用兵如神，朝堂上也得多加提防。進貢的首飾樣品，微臣已經命人送了一些到禦書房，想來隆武殿下已經看過了。”
“你倒是聰明，有什麼事看明了也不與孤賣弄一番，也不可惜良機錯失？”
“陛下天資宏贍，聰慧過人，又何須微臣多此一舉。昨日那書契，雖留下了顏西回旋餘地，不過隆武君心中也自然有數，今日還得好好談上一談。”
“虞山。”顧緋桐眼神平靜，說出最重的籌碼，“他是一定會開口要的。”
“如今時間緊迫，北帝後日就要重新出兵。隻要我們心急，就一定被壓製。”這話雖對顏西劣勢，可墨臨淵卻從容不迫，“可我們手裏也有他們要的東西。”
顧緋桐靜目看向臨淵，不言。
墨臨淵會意，即言：“舊白朝分裂後，諸侯國有近百十個，但能綿延至今的，不過寥寥。北帝有前朝皇權加持，承繼舊統；東帝有強兵猛將，鐵蹄淩厲。而顏西……”
“而顏西，本是舊白朝富豪發家，受前朝項太傅擁護，自立成國。”顧緋桐接了話去，說起顏西國開國之初，“既然東帝與北帝，各有其強國緣由，那麼依墨卿之見，顏西能有今日，憑依何物？”
“一錢何難得，令人獨憔悴。”墨臨淵吟道，“縱使是東帝太子，也總得為國家生計操持。”
“東帝的財政疏漏的確有問題，那日你在朝堂之上提出結盟之法，孤便派人暗中查訪了一番。東君年輕時，急於擴張疆土，四處掠奪。卻不善內政，以致後期窮兵黷武，疆域遼闊卻貧瘠多發。聽聞隆武君尚為皇子時就曾上奏，請求東君鼓勵農商，可惜東君意不在此。”
顧緋桐輕輕歎了口氣，“他還是憂心國民的，不像老東君，隻圖炫耀戰功。”
“眼下隆武君監國，大權獨攬，上台後欲改革兵役，獎勵農耕，效法顏西抬高商業地位。隻可惜北帝步步緊逼，不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時間。顏西資金寬裕，隻是缺乏大國庇佑，若能練手，自然是相得益彰。”
顧緋桐抬手輕撫驚鵠髻上足金玫瑰步搖垂下的碎血石流蘇珠串，起眼掃過廊下的翡翠綠潭，道：“東帝對顏西有所求，這孤自然知曉。隻不過段九燐也非脫俗之輩，大國的自傲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賭到今日，硬要顏西來相求才肯與我們商議。他這種硬氣的人，怕是不好商量。”
二人談話間，已經望到了禦書房的門楣匾額。墨臨淵像是讓她寬心般，微行一禮，道：“微臣自當盡心盡力。”
“孤從未懷疑過你的才能，隻不過朝堂上那些冥頑不靈的老家夥們，總是要親眼見著些憑證才肯放心。此番外交之事，你若能立下功勞，也好免了他們在背後嚼舌根的功夫。”
顧緋桐側過身子，替墨臨淵正了正衣領，二人便一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