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淩七屏住呼吸, 兩隻眼睛睜到有史以來最大的程度。
啊哦哦啊——看到了, 那團鼓鼓囊囊。
黑色布料緊緊包裹, 勾勒出的線條神秘性感。按照這個線條呢, 主人的習慣應該是把它放在偏左邊哦, 按照這個形狀的走向呢它應該……
“啊, 對不起!”
柏海匆匆轉過身, 背對著她把褲鏈拉上。
“好奇怪,”他摸摸腦袋,對她露齒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到你就下意識地做了這個動作。”
“嗬嗬嗬,不必道歉, 沒關係的。”
說什麼都遲了, 淩淩七隻恨自己沒有早點進來,延長一些觀賞時間。
“小淩, 你可以幫我把櫃子裏那條亮棕色的連衣裙拿出來嗎?我想把它單獨掛起來。”柏海用手指了指她左手邊的衣櫥。
“好的。”
淩淩七一邊答應著, 一邊淡定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她穿著女仆裝。
上一次到這個夢, 她穿成了柏海的紅指甲, 這一次來又被分配了奇怪的角色呢。
“給您, ”用畢恭畢敬的語氣, 淩淩七將手上的連衣裙遞給柏海:“您為什麼買了這樣一條連衣裙呢?”
柏海細心整理好連衣裙的褶皺。
盯著裙子,他流露出了懷念的目光:“它讓我想起我的媽媽。”
“被扔掉的時候太小,關於媽媽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慢慢變得模糊。現在的我, 連她的臉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依稀記得的隻有, 她走那天下了大雨,她穿了一條類似這樣的連衣裙……拋下我的背影,是她留在我記憶裏的最後一麵。”
柏海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都說女兒長得像爸爸,兒子長得像媽媽。我要是男扮女裝、再稍微打扮一下,一定會和她很像的。真想記起她的長相呀……”
“不用男扮女裝那麼麻煩!”淩淩七想起上次在夢裏看到的情景,不禁出聲打斷了柏海的話。
手往身上的口袋搜尋著,她臨場反應了一個不太自然的驚喜語氣:“哇塞!好巧!我剛才打掃儲物間,碰巧發現了你媽媽的照片。”
“照片嗎?”柏海驚呼出聲:“怎麼可能?!”
淩淩七含笑點頭,說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解釋:“我想……大概是您從福利院裏,把它帶出來了。”
把小男孩給她的那一團碎片交到他的手上,淩淩七看到,柏海的眼角濕潤了。
“當時被領養,院長不讓把照片帶走,我明明把它扔了啊……”他凝視著掌心上的碎片,喃喃低語:“被扔掉的東西,還有可能像這樣,被找回來嗎?”
不知道這一句,是對照片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能的。它不是刻意被拋棄的、也不是因為它的殘破而被拋棄的,留下它隻是因為當時的你有苦衷,所以不得不這麼做。”她的語調輕快,仿佛一股清泉,流入他的心間。
“嗯。”
柏海把碎片捂在心口,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找到它,謝謝。”
人類想要發明時光機,小說界掀起“重生文”的熱潮,很多時候我們希望回到從前,彌補在過去留下缺憾、抹平刻在我們心上的創口,不經曆那些揪著不放的刻骨銘心。
但,我們終究是回不去的。
能改變的,隻有尚未到來的未來。我們需要胸腔裏,我們稱之為“希望”的東西。
——不論過去多麼糟糕,他還是等到了她。她撿回了,這被人遺棄的東西。
挽起襯衫袖子,柏海看了一眼手腕上畫的手表。
“八點十五分,我們該上課了。”他用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臉上的笑像暖陽那般和煦親切。
女仆裝背後的蝴蝶結隨著淩淩七驚訝的動作顫了顫:“啊?上課?”
衣帽間的地板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往下塌陷。
……
“第三組第三排右邊那個同學,stand up把125頁的課文讀一遍。”
……
“hello?同學,我在跟你講話!起來回答問題。”
“哎呀,居然在我課上睡覺!”
“前排的、柏海!你幫我把她推起來!”
……
“醒醒淩淩七,我們在上課。”少年不悅地皺起眉,長腿一伸,從下麵踢了踢她的椅子腳。
上、課?
上課?!
淩淩七被突如其來的搖晃感嚇到。腦子迅速地接收到這個訊息,渾身上下嚇得抖了一抖。
猛地睜開眼,她與柏海麵對麵地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