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
柔和的陽光像金色的綢帶,一層一層裹住了怪獸巨大的身體。
零零七感覺身體逐漸變得輕飄飄的,並持續地變小變小變小。
陽光大盛,世界一片奪目的暖黃,淩淩七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世界像是被關掉了燈。
環顧四周,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色荒蕪,寸草不生的土地上,隻有她和一個正常大小的鐵罐頭。
一眨不眨的圓圓眼睛和一動不動的圓圓嘴巴長在罐頭圓圓的頂上,它的身體也是圓圓的,周身繪製的圖案色彩鮮豔。
“撲哧。”一下就認出它是誰的淩淩七掩嘴一笑。
上次見它時,她自己是貨號007的少女牌花菜,所以感覺它塊頭特別大。現在看來,它小得簡直可以被她捧在手心。
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柏海牌糖水黃桃罐頭,你好。”淩淩七把罐頭端起來,跟它打招呼。
“你好,你要吃黃桃嗎?”罐頭緩緩地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裏麵裝著的黃桃塊撞來撞去,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淩淩七學聰明了,在答應前先問他一句:“你有沒有過期?”
“沒有。保質期是十年,而我七歲了。”罐頭語氣平靜地回答。
她用手指仔細擦拭它的罐身,幫它抹掉因為置放太久而沾上的灰塵:“沒有過期的話,你為什麼被單獨扔在這裏呢?”
“不知道,是我媽媽把我扔了。”
——七歲的柏海,被親生母親拋棄。
孤立無援地活著,柏海的世界是一顆無人造訪的寂寞星球。
他一個人坐在這裏等待,也不知道等待著誰。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罐頭,密封起所有的善意。不接觸別人,也不讓別人接觸自己。
少女眯著眼,對它微微一笑:“我想帶你走,你願意跟著我嗎?”
她的眼睛裏有光在閃爍,仿佛無垠夜空裏亮晶晶的星子,非常明亮美麗。
罐頭的語調不再慢悠悠了,這次它回答的可快了。
“好啊!”它說。
隨著它的話音落下,漆黑一片的星球亮起了一盞燈。
在微弱的光線下,一片亂七八糟的住宅區出現在眼前。其中一間房子的窗戶裏亮著光,仿佛在指引他們往那邊走。
把柏海罐頭放在衣服口袋裏,就像多了一道護身符。
淩淩七無所畏懼地往住宅區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垃圾的惡臭,走道非常非常的狹小,兩旁的破舊公寓近到快要合並在一起了,讓人透不過氣。
“九港窟……”
亮光屋子的外圍有一塊顯眼的紅字牌子,幾張小廣告貼在字的周圍,遮住了一部分的內容。淩淩七把廣告揭開,看到牌子上寫著——“九港窟兒童福利院。”
她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立刻有人迎了上來,問她:“是來這裏收養小孩的淩小姐嗎?”
“嗯。”淩淩七點頭。
她被帶到了孩子們所在的大房間。
“阿姨好!”
福利院的小孩一擁而上,把淩淩七圍在了中間。
他們仰著甜甜的笑臉,努力地衝她笑著。笑聲像海一樣湧起了浪花,氣氛一片和樂融融。
有一個沒有笑的小男孩站在人群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