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安好歹是個營將,平日裏多少還是有些威嚴,這幼時綽號多年沒人叫出口了。今日麾下急了眼睛,一下就喊了出來。放在平日,不定就有人要笑出聲來,現下每個人卻是神色嚴肅,隻是死死的看著蘇平安又青又白的臉色!
蘇平安嘴角哆嗦了半晌,最後終於迸出來一句話:“王郡公有令,撤…………撤不得!”
第一個撤字出口,大家都是麵色一喜,最後誰想到蘇平安又冒出一句撤不得。讓所有人心都直墮入穀底。
劉武周若是驅數萬百姓以攻寨,隻要豁得出去人命,沒有填不開的寨子。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一係列軍寨,燒營而退,讓劉武周他們得不到糧食。再集結主力,在合適的能擺開大軍的戰場,與劉武周做最後一決。
擺開陣仗的野戰,驅民而戰,起的效果就大不如驅民以攻軍寨城池。因為百姓總會亂,調度不靈。攻寨之際,再調度不靈都可以慢慢來,一步步的穩穩推過去,無非就是死人而已。而野戰之際,一旦調度不靈,對方大軍卷上來,不得就是大敗虧輸的結局。
隻要願意打野戰,就可以限製這幾萬百姓起的作用,也可以避免這些軍寨守軍在血腥的攻寨之戰中全軍覆沒。
但是現下,王仁恭的意思卻是一個軍寨都不能撤,就用這些守軍去消耗劉武周的銳氣,直削弱到王仁恭最後能夠擊敗劉武周的程度!
這幾萬百姓注定要死,而他們這些頂在第一線的馬邑鷹揚兵,活下來的希望同樣也是渺茫!
那旅帥死死的看著蘇平安,嘴唇蠕動,似乎要什麼。
蘇平安看著那旅帥,似乎反應過來,連連搖手:“你別胡言亂語了,咱們就奉王郡公號令,死守在這裏也罷!咱們這裏是主寨,屯軍最多,劉武周未必就硬攻咱們!”
他咬咬牙齒:“隻要撐過這一仗,王郡公許了某開府儀同,這是朝廷認的!大家都是老弟兄了,某也為大家去求十二衛將軍號!現下無論如何,都是王郡公強而劉鷹擊弱,某不能帶著大家往死路裏走!要知道王郡公畢竟是太原王家家主,而劉鷹擊隻是鄉間出身,該跟著誰,還不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
是啊,劉武周是鄉間土豪出身,王仁恭卻是太原王家家主。縱然在王郡公麾下,大家明日要陷入拚死一搏的境遇,但投了劉武周,還不是要拚死一搏?而且下麵也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死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出頭的那一日!
這個時代,這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依附世家,以求富貴。投於出身不好的主帥之下,縱然死拚,這富貴機會仍然渺茫!
蘇平安環顧諸將,嘴唇顫抖著下令:“明日準備死戰!要是劉武周驅百姓以攻寨,誰也不要手軟!咱們這裏劉武周攻不下來!”
一句話完,蘇平安也不敢再看麾下臉色,匆匆分開眾人,就向烽燧而去。
諸將麵麵相覷,那名旅帥仰長歎:“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