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此時,蘇平安已經被如此景象搓揉得頭昏腦漲,囁嚅著也不知道答應了什麼,這才跟著家將首領,直到帳門口。守門家奴上下打量蘇平安一眼,伸手將蘇平安的佩刀解下,這才掀開帳幕,引他入內。
一入帳中,又是香氣撲鼻而來。昏昏沉沉的頭腦,一下就清醒了許多。
蘇平安這樣的土包子,自然不知道,這是上好的龍涎香,一兩此物,不定就管得他一營的人馬,好生飽餐一頓!
這些龍涎香,也不是市麵上能買來的。都是王家在南方的莊園,直接養著船隊海貿得來。再輾轉直運到馬邑此間。最後化成了帳幕中的殘香味道。蘇平安在這香氣嫋繞之中,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才是了。
守門家奴將蘇平安引入,卻又交給守下一道門戶的家奴,自己躬身退下。如此反複,蘇平安已經被過了三道手,這才引入了王仁恭的內帳之中。
到得此刻,蘇平安才明白,王仁恭為什麼不肯安頓在軍寨裏。
狹軍寨,哪裏放得下王仁恭的家當。而王仁恭,還是素來不以奢華著稱的世家中人了!
王仁恭出陣,從來不帶女眷,蘇平安被直引入了內帳之中。才踏進去,沒腳之處都是軟軟的長絨,內帳之中,鋪著上好的茵毯,半點潮氣寒氣,都侵襲不入這內帳中來。
內帳之內,床榻倒是簡單,就是一張不大的臥榻而已。此刻臥榻之側,正是四名披甲家奴,按著佩劍,目光炯炯的看著蘇平安。
王仁恭正坐起身來,花白頭發披散,身上就披著一件道袍,低低咳嗽了一聲。在帳腳處不知道哪裏又冒出一名家奴,頓時捧出一碗飲子,跪著奉上。
看到此般景象,蘇平安膝蓋一軟,也跪了下來。
在自家帳中,王仁恭就再不喊人起身了,接過飲子,淺淺喝了一口,放了回去,揮手讓那名家奴退下。這才轉向蘇平安,沉聲問道:“夜中將某吵醒,到底有什麼大的事情?”
蘇平安跪在絨毯上,顫聲道:“郡公,軍寨之前,恒安鷹揚兵來了!”
王仁恭目光一凝,隻是哼了一聲:“不就是等他們來嗎?幾千恒安兵,你就怕了?”
蘇平安語聲更是顫抖:“他們紮營火光,遍布雪原,至少有幾萬人!雲中城空城而來,劉武周怕是將雲中百姓都帶上了,來找咱們拚命!”
王仁恭終於翻身而起,站起身來。
劉武周這是想以百姓,填開重重軍寨防線麼?一向愛民麵目,終於在這絕境當中,偽裝不下去了麼?
這倒是好事!
王仁恭站定,冷笑一聲:“殺這些從賊之人,你會手軟?”
蘇平安頭都不敢抬,顫聲道:“末將不會手軟!”
王仁恭仍然冷笑:“箭支弩矢,某有的是。長矛利刀,某也有的是!就看你等,能不能狠下心來了…………蘇將軍,你郡望何處?”
蘇平安訥訥道:“末將不敢稱郡望,就是馬邑人。”
王仁恭一笑:“馬邑蘇家,聽起來倒是不錯…………蘇將軍,你要是能將劉武周牢牢擋住。某就向江都子上表,開府儀同,也就在你掌中。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敢以家門稱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