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南下(一百一十一)(1 / 2)

善陽王仁恭,晉陽李家之間的風風雨雨,孤懸在雲中之北的徐樂和恒安鷹揚府健兒並不知曉,也無從知曉。

這些百戰餘生的雲中兒郎,隻知道他們雖然疊經血戰,屢破強敵,最後還是走到了絕境!

糧秣將絕,餓肚子是一件最為現實的東西,能將快意恩仇,絕不低頭的男兒意氣,就這樣殘忍的消磨幹淨。

劉武周奪下此間大營之後,被如此處境似乎徹底打倒了。躲入了原來執必賀所在的烽燧之中,已經兩日一夜未曾露麵。而苑君璋也就陪著劉武周,同樣不曾照麵。

兩大主心骨失卻作用,數千軍馬彙聚此間,軍心士氣,就靠著各部將佐自發彈壓,還勉強能維持住局麵。但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局麵能夠維持多久。

夜色又再度降臨下來,寒風掃過雪原。聲如鬼哭。一堆堆的篝火在營地中燃起,火苗被拉得忽長忽短,火星飛濺而起,將周遭景象一時照亮,又一時墮入黑暗。遠方群山,有如一隻隻亙古巨獸,蹲伏在側,似乎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將這一支走到絕處的孤軍徹底吞噬。

寨牆之上,還有軍士披甲值夜守候。而在營地之外,也有巡騎出沒。這些恒安鷹揚兵還在秉承著強軍的慣性,守衛著自家的營地。盡管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看不到這支邊地強軍的未來。

寨門之側,也有一支軍馬守候。正是恒安甲騎。這也是嚴格按照軍中守備之法,隨時要備一支騎軍在寨門之側,一旦聞令,立即就能上馬出擊,援助在外巡哨的邏騎。或者幫助他們逐退敵人,或者接應這些邏騎退入營地中來。

這支恒安甲騎,戰馬都拴在地窩子改造的馬廄裏麵,安靜的嚼著幹草。幹草隻能勉強維持戰馬活著,但現在人吃的都不夠了,哪裏還能給戰馬添上精料?偶爾這些戰馬嘶鳴一聲,也是有氣無力。

而甲騎們就蝟集在火堆之旁,將能套上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篝火上架著一口大鍋,鍋內沸水翻騰,但裏麵卻沒什麼吃食,隻是單純燒化雪水而已。這個寒夜,隻能靠著喝點熱水,烤著火來熬過去。

不少甲騎肚子都餓得咕咕作響,但對這些恒安甲騎老卒而言,卻沒人叫苦。生於邊地,選為甲騎,嚼冰臥雪與突厥死戰,苦日子是過得慣了,餓了肚子就要叫喚,還做人不做了?

就算真的到餓死的那一步,估計這些邊地男兒也就是默默的把腰帶緊上最後一道,尋個無人的地方,將兜鍪遮在臉上,靜靜的化為白骨也罷。

強悍堅韌四字,起來容易,真正能達到這個地步的,大概也就是這些雲中健兒而已!

多少年來,雲中健兒從來都是漢家帝國最為可靠的武力。出擊匈奴,雲中健兒充塞軍中。與匈奴血戰百年,多少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死在草原上,直到最後將匈奴逐出漠南。而晉末喪亂,劉琨收雲中之兵,又與異族血戰到了最後,反複屠戮之後,才算是勉強平定雲中之地。

越是危難時刻,越是能看出一支軍馬的底色,而雲中之兵,從來未曾讓人失望過!

這些甲騎,也沒什麼話的心思,就是守在火堆旁,任火光將他們映照成一尊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