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素張口結舌,好半才突然憤怒道:“王爺何出此言?臣乃河北布衣,自幼苦讀,清正廉潔,一房妻一房妾,每月祿米可吃喝,我出門有一輛牛車驅使,家中也有財貨三百貫,雖是富之家,絕非累世豪門。”
韓躍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張大人勿須激動,本王也隻是問問……”
他到這裏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著張玄素,淡笑道:“你剛才自己是河北出身?本王記起我朝有個出了名的投降張,聽還是我父王親自勸降的人物。這個人就是張大人吧,你以前跟的是劉黑闥!”
張玄素昂首挺胸,大聲道:“王爺的不錯,臣確實做過劉黑闥的戶曹,您若以此攻奸,下臣接著便是。我做人堂堂正正,不懼雨打風吹……”
韓躍哈哈又笑,他收回張玄素肩膀的手臂,緩緩一指宴會大殿,忽然問再道::“張大人你是朝中重臣,想來也參加過皇家宴會,那麼本王現在問問你,你覺得今晚的宴會有何不同?”
張玄素茫然起來,他跳出來質問韓躍,結果卻被韓躍連續反問,偏偏問題個個離奇,讓他左右猜不透含義。
“張大人看出不同了嗎?”韓躍目光幽深,在他耳邊輕輕歎息。
張玄素目光環視宴會大殿,沉吟道:“若今晚有何不同,也就是人數有些不同,以前陛下舉辦宴會,此殿最少坐滿八百人……”
他還沒有完,韓躍突然雙掌一拍,哈哈笑道:“那麼你現在看看,大殿之中有多少人?”
張玄素一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現在不足三百之數,此宴少了世家出身的官員……”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氣,咋舌道:“若按比例來算,大約正是八成!”
韓躍哈哈大笑,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開始回答張玄素早先的問題,道:“張大人你聽好了,今晚宴會無世家,這就是本王要更改士卒賞賜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張玄素,接著又道:“自古至今,皇族與世家共治下,此次朝堂八成重臣辭官,引動下八成官員追隨,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心中隻有門閥,眼中從無百姓。這個臭毛病,本王要給他們改一改……”
“原來王爺劍指世家!”張玄素恍然大悟,隨即又皺眉沉思道:“但這和私改兵卒賞賜有何牽連?”
“當然有牽連!”韓躍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大唐采用的是府兵製,府兵均田,所以士卒無餉,就算立下戰功也隻能折算銀錢。此次本王平定草原,百萬大軍個個有功,我欲趁此機會更改賞賜,精選數萬兵卒飛撲各州各府,讓他們去做個官!”
張玄素目瞪口呆,喃喃道:“讓兵卒去做地方官?”
“不錯,讓兵卒去當官。此次世家和儒門辭官逼宮,下八成州府縣衙空缺,他們想用這種辦法逼迫我父皇讓步,本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哼哼,做官而已,不一定非要士子才行……”
這話一出,滿殿嘩然。
千百年來,世家一直把持朝堂和地方的官員職位,讀書才可以做官,這已經是刻進世人骨子裏的想法,然而現在韓躍卻想改改。
“荒唐!”一個大臣突然站起身來,大聲指責韓躍。
“你住嘴!”這個大臣才剛指責半句,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正是李世民親自開口。
皇帝虎目閃著精光,他嗬斥那大臣閉嘴,目光卻緊緊盯著韓躍,鄭重道:“躍兒你好好,為什麼要讓士卒去當官?自古隻有讀書人才能治理下,躍兒你讓一群百姓出身的士卒去當官,此舉會不會下大亂?”
李世民用的是疑問句,偏偏他的口氣卻帶著迫切,不但迫切,隱隱還夾帶著絲絲興奮和緊張。
旁邊張玄素也很期待,心翼翼道:“王爺可否予以解惑?若是真能削弱世家,臣跪地給你磕頭謝罪……”
從這裏可以看出,此人倒是真正的忠貞之臣。
韓躍負手而立,臉上帶著沉吟,心中卻在不斷組織語言。就在李世民等的有些焦躁之時,韓躍突然開口道:“我朝吏治有問題,古代各朝的吏治也有問題。有些職位設置的不合理,有些職位千年空缺”
李世民一呆,張玄素一怔,滿大殿重臣全都一臉吃驚,誰也想不到韓躍張口就放大招。
吏治二字看似簡單,其實卻是千百年來慢慢總結的經驗,聖賢尚且不敢動吏治,現在一個青年卻大放厥詞,他今年才隻有十九歲,要到明年才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