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石足足當了三十年兵,幾乎從前隋時期就駐守雁門關,一生經曆戰陣何止數百,他不是將領,卻很得士兵們尊重,雖然熬了三十年還是個兵卒,但是在值守隊卻一言九鼎。
今夜風雪很大,唐大石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他帶著值守隊足足在城頭巡視了兩個時辰,直到看見大家都饑寒交迫困倦難耐,這才低歎一聲下令歇息,眾人順著城牆回到了值守隊臨時落腳的屋。
屋中燃著熊熊的火盆,進門便覺一股熱浪襲人,吹的人渾身都很舒坦。一個年輕戰士使勁跺著腳,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花,一邊輕笑對唐大石道:“大叔,我看您就是太心了,這麼大的風雪,滴水就能成冰,整個城牆都被凍得滑溜溜一片,猿猴都無法攀登,何況是人?傻子才會在這種氣下攻城……”
“總是要心些為好!”唐大石憨厚一笑,伸手幫這個戰士拍打身上的雪花,鄭重告誡道:“大叔我當了三十年兵,見過了太多的戰陣。自古沙場無事,為了贏一場戰爭,打仗雙方什麼法子都使得出來,趁著大雪之夜偷襲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年輕戰士嘿了一聲,他也知道唐大石的在理,隻不過年輕人臉皮子薄,一時不願意承認自己錯誤。他眼珠轉了一轉,顧左右而言它道:“大叔咱們還是別這些了,城已經巡視過了,沒有任何問題。您還是講講其它的事吧,比如你家的唐瑤妹子,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順利達到長安,有沒有書信傳來……”
“這個還真有哩!”唐大石憨厚一笑,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仿佛寶貝一般捧在手裏,樂嗬嗬道:“你們看,這就是瑤瑤不久前托人捎過來的書信,她現在過得很好,在一個侯爺家裏做事!”
“侯爺?”年輕戰士眉頭一皺,忍不住道:“大叔,您不是讓唐瑤妹子去投奔老友麼,怎麼現在卻到了一個侯爺家?”
唐大石嗬嗬笑道:“是啊,我本是想讓瑤瑤去投奔一個老朋友,他二十多年前曾和我同袍,現如今聽在長安也算富戶。你們也知道雁門關不太平,突厥人動不動就入侵攻城,所以每年快到冬的時候,都有擔心打仗的百姓離開這裏去逃荒,前一陣子我讓瑤瑤帶著她弟弟離開,就是打算讓她去長安投奔老友,誰知在半路上卻被一個侯爺給截住了,專門領到家裏安排住下,給吃給喝,人可好了!”
唐大石忠厚老實,話沒有什麼冠冕語言,一句‘人可好了’聽起來普通,然而話語中卻隱藏著濃重的感激,顯然對自己女兒的現狀很是滿意。
那個青年戰士卻有些生氣,他臉上青紅不斷,半終於忍耐不住,開口道:“大叔您就這麼放心啊。當官的可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還是個侯爺,也不知道年紀有多大了,他為什麼會收留唐瑤妹子,我看根本就不安好心,貪圖唐瑤妹子的美色。”
“不是的,不是的!”唐大石使勁搖手,專門把信件抽出來給大家夥看,嘴裏辯解道:“瑤瑤在信上了,那個侯爺是個少年,比她都還要上一歲,偏偏為人很是善良,他對待莊子上的每一個百姓都很好。”
“那也可能是偽裝的!”青年戰士賭氣了一句,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醋意接著道:“一個少年就能封侯爺,不定就是沾了祖輩的光,自己沒有一丁點本事。這種人好像有個名號來著,叫什麼紈絝子弟,一聽就不是好路數。”
唐大石嗬嗬輕笑,心翼翼將信件收回,並不反駁青年戰士的話。
旁邊卻有一人嘿嘿笑道:“劉墩子這是吃醋啦,可惜喲,你從喜歡唐老哥的閨女,偏偏那丫頭不喜歡你,現在聽聞瑤瑤落腳在侯爺家,你是不是感覺爭不過人家啊?”
“我隻是擔心她被人騙!”青年戰士劉墩子奮力辯解,忿忿道:“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這次恐怕你猜錯咯!”那人哈哈大笑,他看了一眼劉墩子,意味深長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侯爺不但為人很好,而且還是少年奇才,整個長安都知曉他的名頭。聽連皇帝陛下都很喜歡他……”
皇帝陛下都很喜歡他?
劉墩子緊緊皺起眉頭,心中泛起陣陣無力。他看一看話這人,再望望旁邊樂嗬嗬的唐大石,不知為何隻覺得很是憋悶,一股不清的火氣蹭蹭而生,忽然惱怒道:“我出去巡城,看看城門有沒有關好!”
話之間,轉身便走,屋房門被他猛力一甩,出‘咣當’一聲悶響。
屋外,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