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朱翊鈞從未想到駱思恭居然就真的這樣出來,這樣挫傷了皇帝的脆弱自尊,這樣的大逆不道。
盛怒之下,朱翊鈞一腳踹開了駱思恭,怒喝道:“混賬東西!竟敢辱朕!!”
駱思恭趕快爬起跪伏在地上,聲淚俱下的求饒。
“臣不敢!臣不敢!陛下!臣對您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朱翊鈞劇烈的喘息著,舉著槍的手不斷地顫抖著。
“張鯨,這些事情你也都知道對吧?”
朱翊鈞忽然把槍口對準了張鯨,張鯨被嚇得臉色煞白。
“陛下!老奴對您也是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朱翊鈞閉上眼睛,狠狠地咬著牙,一把將手裏的槍摔在了地上。
“都對朕忠心耿耿!卻對朕隱瞞這等重要的事情!這就是你們的忠心嗎?!”
張鯨和駱思恭真的很想一句——對啊,陛下,這就是我們的忠心。
把您根本解決不了的事情告訴您,除了生氣之外,您還能做什麼呢?萬一消息走漏,我們根本活不了,到時候您會更生氣,陛下,難得糊塗啊!
兩人隻是磕頭,一句話也沒有,此時此刻,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是生是死,全在皇帝一念之間。
良久,朱翊鈞頹然的放下了手裏的槍。
不打算殺人了,駱思恭和張鯨,他都不打算殺了。
因為他沒有其他的幫手了。
作為下至尊,卻連讓身邊認為自己效死力的底氣都沒有,這個至尊可真是有夠失敗的。
殺了張鯨和駱思恭又能如何?自己沒有足夠的權力,選上來的人依然是這樣做事情的。
“滾!給朕滾得遠遠地,馬上滾!今的事情不許出去,若是泄露半點風聲,朕要你們生不如死。”
朱翊鈞死死的盯著張鯨和駱思恭。
張鯨和駱思恭被嚇得腿都軟了,乍一聽皇帝不打算殺人了,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看皇帝,看到皇帝的眼神,兩人心裏一寒,連忙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宮殿。
“都退下,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朱翊鈞揮了揮手,王德連忙招呼著手下們快速離開,離開宮殿之後,王德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啊,這要是死人了,可怎麼得了啊!
宮殿內,孤身一人的朱翊鈞忽然覺得遍體生寒。
作為一個皇帝,自己居然到頭來連身邊的錦衣衛指揮使和東廠廠督都對自己有所保留,而真正對自己無所保留的居然隻有一個。
作為皇帝,朱翊鈞真的覺得自己非常失敗,從頭失敗到現在,連自己的母親都能輕輕鬆鬆鎮壓自己,而自己卻無力反抗。
母親的對啊,連一個孤老婆子都對付不了的自己,拿什麼去和那些從數十萬人裏麵廝殺出來的精英們對抗呢?他們搶走了原本屬於皇帝的大部分權力,而自己作為皇帝又能如何?
空有一顆雄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朱翊鈞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
而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
朱翊鈞把那張紙條撿了起來。
自己沒那份能耐,但是自己有識人之明,提拔了一個蕭如薰,蕭如薰回饋給自己的是無所保留的忠誠和多次勝利,還有那些銀兩……
朱翊鈞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