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以這樣……”婕米爾想起那些慘死的鄰居，熟悉的同齡人和英勇保護深水鎮的士兵，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恨意。
“婕米爾，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接下來幾年甚至幾十年，或許都是動蕩的時代，你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心硬起來，”
艾德見狀道：“之前那些流民，你沒有恨他們，還有點兒可憐他們的處境，對吧？”
婕米爾聞言一怔，低下頭去，用頭發遮住了自己的目光。
格莎見狀皺眉看了艾德一眼，坐到了婕米爾旁邊，艾德見狀一笑，站起來道：“好好練劍，後天我們突襲那個補給點，婕米爾跟著我一起。”
說完艾德就站起來，到遠一些的地方練劍去，留下兩個女孩兒小聲聊天。
亂世之中，以德報怨那套是行不通的，艾德至少還要和婕米爾相處幾個月，隻希望小家夥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
千裏之外，洛達曼爾城，金色晨曦的大教堂中。
高聳的尖塔上，凱特坐在一張單人床上，灰色的素袍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斷掉的左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此時女狼人嫵媚的麵容上卻一片冷漠，雙色眸子中看不出喜怒。
在她麵前，站著一個臉蛋圓圓的小牧師，手上捧著一個鐵製的瓶子。
“凱特姐姐，考慮好了麼？”小牧師笑眯眯問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我說過了，見到大人之前，我不會同意任何實驗協議。”凱特冷聲道。
“我的凱特姐姐，這裏是大教堂，沒有大人的允許我怎麼可能進來？”
小牧師仍舊笑眯眯的，不緊不慢道：“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隻要答應大人的要求，這斷臂還是有很大可能長出來的。”
凱特何嚐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但每次想到這些，仍舊感覺心中一片冰涼。
被牧首救回來之後，那位大人一次都沒有過來看她，更沒有派高級牧師來來施展“斷肢再續”，幫她的手臂恢複原樣。
不僅如此，大人還提出一個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提議——讓她參加教會的血肉實驗。
以往的實驗對象都是抓來的流浪漢、偏遠地方的農夫，或者幹脆是捕獲的各種怪物，因為實驗極其危險，輕者精神錯亂，嚴重的會變成可怖駭人的怪物。
凱特曾經親眼目睹過，一個農夫在幾分鍾內膨脹成一頭巨大的章魚似的東西，最後因為無法承受灌注的魔力，爆體而亡，而他死亡之前還在喊著救命，說明他還是有理智的。
為什麼會放棄我，就因為我少了一條胳膊麼？
不可能的！
我是大人的得力幹將，一直將他當父親看待，就算這次任務失敗，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想到這兒，凱特低頭看著自己的臂膀，一時竟有些茫然。
“凱特姐姐，大人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考慮了，還幫你擋下了倫多斯先生，聽說他的兒子在深水鎮被砍了腦袋？”
見凱特低頭不語，小牧師邪魅一笑：“我的姐姐，你不珍惜大人的好心，那下次來通知你的，可就不是我了。”
凱特聞言抬起頭，深深看了小牧師一眼，從床邊站了起來，道：“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答應加入實驗。”
“您說。”小牧師直接道。
凱特一字一句道：“把我救回來的那位牧首，是死了，還是跟我一樣也被要求加入實驗？”
小牧師抿嘴一笑，微微躬身：“那位牧首的覺悟很高，剛剛回來那天就主動要求參加試驗，現在應該在實驗室裏等著姐姐您了，或許你們還能做個伴呢。”
“……是這樣啊，”
凱特恍然明白了什麼，抬起頭，喃喃道：“一個都不留麼……”
天花板上的花紋看了無數遍，唯有今天的感覺格外不同，沉默幾秒，凱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答應。”
“嘻嘻，謝謝姐姐了~早這樣的話，我們彼此不就能省很多麻煩麼？”
小牧師開心一笑，走過來，將鐵瓶子遞給凱特：“凱特姐姐，喝了這藥劑，一會兒我派人過來送您過去。”
說完，小牧師轉身離開，走出了房間。
凱特拎著鐵瓶子轉身邁出幾步，來到了窗邊。
這房間在大教堂其中一個尖塔的頂層，能俯瞰小半個洛達曼爾城，透過窗戶的鐵欄杆望出去，大教堂金黃色的穹頂光輝耀目，更遠處是寬闊的晨曦湖，月光映在湖麵上，嶙峋波光美不勝收。
湖邊一圈高大的圍牆，將風景秀美的湖景和破舊的貧民區牢牢分割開來。
“當年，大人就是在那牆邊的爛泥地裏發現我的……8年了，這恩情也還的差不多了，”
凱特喃喃自語，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那個艾德的事情……你們也沒必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