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平靜道:“貧僧乃是出家之人,塵世上的事早在剪斷三千煩惱絲之時就已與我無關了。”
美髯公的眉頭蹙在了一起,連連搖頭歎道:“可惜啊,可惜。”
我嘴角輕勾,“沒什麼可惜的,塵世上的事你當它是回事,它就重如泰山;你不當它是回事,它就輕如草芥。無外乎在於你怎麼看待它罷了。
不過,我雖是出家之人,但也能理解您的難處,想您高高在上,雖看起來忠心者頗多,但真能解您心意者又能有幾人?正所謂高處不勝寒,的恐怕就是您這種感受吧?
不過,世間的事都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得得失失此消彼長,總會達到一個平衡,所以凡事要看開些,還是那句話,放下執念,便得自在。”
美髯公沉思良久,歎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有幸與方丈暢談,真是痛快,相見恨晚呐!”
我雙手合十,“彼此,彼此。”
“當當當”,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進!”我喊了一聲。
推門進來的是美髯公的一個隨從,進來後抱拳施禮道:“爺,家裏來信兒了,恐怕得回去了。”
“哦?”美髯公瞥了我一眼,問“什麼事?”
隨從上前俯耳低言了幾句,美髯公忙起身告辭:“方丈,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還是那句話,相見恨晚,待我忙完手中事務,一定再來與您相見。”
“好。”
美髯公急匆匆地走了,看著他們走遠了,才猛然想起,答應給他的茶忘了拿給他了。
哎,一切就是命啊,不可強求。
我搖頭歎了口氣,便轉身回了藏經閣。
打開門,並不見普賢的影。
他躲起來了。常年的逃亡生涯已讓他杯弓蛇影,他並不信任我,也可以,他誰都不信。
我知道他躲在了哪裏,但我沒有破,隻是高聲道:“出來吧,沒事了。”
過了一會兒,普賢才從一書架後麵走了出來,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口中懾懾道:“他走了?”
“走了。”
聽到了肯定的答複,普賢如釋重負。
我覺得他活得太累、太糾結了,還不如破了,就此讓他放下,於是盯著他的眼睛十分不厚道地:“他跟我,有位故人,找了很多年,一直找不到,也不知是生是死,想讓我幫他看看,這人是否還在世上。”
普賢一聽,剛放鬆的麵容立時一僵,“那您怎麼?”
“我不知。”普賢聽了明顯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猜,他要找的人就是您。”
普賢剛放鬆下來的一顆心霎時又被提了起來,警惕地問:“他他是什麼人了嗎?”
“沒,但我猜到了。”
“您猜到了?”普賢驚恐的看著我,手不自覺地抓皺了衣角。
我心裏歎了口氣,也不想讓他太多提心吊膽,便安慰他:“放心,我過會保您平安的,所以,我不會把您交出去,您就在這兒安心養老,不要再奔波躲藏了。”
普賢的眼圈泛起了紅暈,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外麵雲板聲起,我對他笑笑,:“走吧,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