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安靜地在風中搖曳,終於熄滅了最後一蓬紅色。WwW COM
月光褪去紅色,重新變成了原來的皎潔清澈。
千落伸手重重按在胸口,逼自己將要嘔吐的感覺咽下。
火盡了。
千落複雜地看向破落成一片灰燼的廟宇,然後向著灰燼走去。
她走得很慢,似乎是在害怕著什麼。
這是死亡。
眼睛閉上了就再也不會睜開,不會再話,不會再笑,一個人沒了就沒了。
就在火中安靜地化作灰燼,隻剩下焦黑的幾塊骨頭。
不,初茶一定不是安靜地走的,她一定很痛,火舌一點一點地將她吞噬了,她一定是那麼絕望又那麼痛苦。
千落咬著嘴唇,有血絲滲出。
就像當初再見到娘親時,她被素白的布遮蓋住身形,隔著白絹都能聞到焦糊的味道。
那是她的娘親啊,那是拉著她的手一步步教她走路教她寫字教她雲步的娘親啊!
她要看,她拉開白絹布,她看不清娘親的臉容,隻看到血肉模糊的痕跡,紅色的血灰黑色的灰燼。
她愣怔了,她轉頭幹嘔,這不是她娘親,她的娘親是那樣美好,她的身上總是帶著淡淡蘄艾草的清香,她的麵容就像皎皎明月溶化開一樣美好。
後來,後來雲叔叔將手指按在她的眉心,有血滴滴入她的瞳孔,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
直到傻傻地頂著平淡普通的麵貌在秋陽城的一個村落裏安靜地度過了十二年。
娘親本來是要帶她去找爹的,娘親笑的那樣開心,捧著雪曇花像是世上最美的一幅畫。
都沒了。
隻剩下火中一具冰冷猙獰的屍體。
……
千落簌簌落淚,腦海中的回憶拍擊著她的心口,仿佛有什麼拚命要掙脫出來。
初茶,娘親……
素微,白狸……
月光映稱著她若雪花素月般姣好的容顏,然而她是那麼悲傷,又是那麼無助。
當初究竟是誰害死了娘親?
今夜這把火究竟是誰點燃?
雲叔叔又去了哪裏?
娘親要帶她去尋的父親究竟是誰?
她不知道。
她曾經忘了這些十二年。
她抬眸望向大火燃燒後的灰燼,安靜地停下了步子,閉上了眼睛。
直到過了好久。
她再睜開眼睛時,那抹悲傷似乎融化開,若水花依舊,浪卻平靜了下來。
她抬眸看向遠方坍落的廟宇,重新向前走去。
這一次,她不會再逃避,亦不會選擇忘卻。
她要親手葬下初茶。
……
……
楓晨跪在鬆軟的土壤上。
他的麵前是一具屍體,依稀還能看出是個女子的模樣。
麵容被大火燒地麵目全非,卻依舊可以看出她在火中掙紮時的痛苦。
月光安靜祥和地鋪散在楓晨的身上,和他月白色的衣衫融成同一個色調。
他安靜地看著手心,他的手心有一隻銀鐲子,銀鐲子被火燒過,顯出很難看的黑色。
他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銀鐲子,兩個鐲子一模一樣,除了顏色的不同。
他跪在地上看著麵前的那麵目全非的屍體,道:“現在兩個鐲子都在我手裏了,你是不是該嫁給我了。”
焦黑的屍體被月光照地很是猙獰。
溪閑看著楓晨,沉吟道:“月主,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