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夜魚龍舞(1 / 2)

南晉至道三年,元宵。Ww WCOM

汴梁下了一場罕見的雨,衝刷了昨日青石板街上的灰塵,迎來上元佳節的喧囂。

汴河沿岸燈火通明,此時城內的街道上都是人潮湧動,色剛過戌時,汴梁的居民從家中走了出來,大街巷人滿為患,以東華門,州橋一帶為中心的最為繁華的街道過來,一路上花燈如織,如同浩浩蕩蕩的不滅的魚龍流火穿梭逡巡。

販的叫賣聲,人群擁擠的嘈雜聲,舞龍沿街遊行的驚歎聲,敲鑼打鼓的喧囂聲,組成了一副魏晉風韻,唐宋雅騷的盛景。

大多數人賞著花燈、猜字謎,感受著一年一度的熱鬧氛圍。唯獨文宣橋南岸,深宅大院與熙攘熱鬧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除了門口懸掛的血紅色燈籠稍稍彰顯了佳節味道之外,其他時間都沉浸在肅殺的春寒之中。

古樸紫檀木桌上的青燈火苗伴隨著太師椅上的呼吸聲忽明忽暗,一隻飛蛾縈繞在熾熱光明四周,不斷試探著燈芯的底線。

青衫打扮的中年男子眼神微闔,眉宇之間的褶皺似乎更深了一層。旁邊稍稍顯得年輕的男子雖不像對方神情焦慮,但也在來回不安的踱步。

兵部尚書陳安之。

其弟陳義文。

外加府上六十五口人,明可能腦袋就懸掛在刑場上了。

沉默了半響之後,陳安之終於開口了。

“原本聖上是想借助宰相李當先,尚書左仆射韓文彥,門下侍郎呂公明的勢力,謀誅樞密院事一眾宦官,結果敗露。現在宮廷之上應該是腥風血雨了,我我想借病躲過這一劫,卻還是沒逃過去啊!”

他嘴角抽搐的呢喃著,蜷縮在寬大袖口裏的長袍緊緊地握住了太師椅扶手,這是他第一次重大失算。

“大哥未曾參與此事,況且二哥作為戶部左曹侍郎可是踩在宦官那條船上,就算罪責下來,陳家關係眾多,左右逢源,最多貶謫,而不是遭受滅頂之災……”

陳安之苦笑了一聲,揮了揮手把飛舞的飛蛾驅散,看著自己的親弟,道,“還記得在京房逐房副承旨王長安嗎?之前呂公明曾托人找過我密謀,當時我們陳家不願意趟這趟渾水,采取了保守觀察的態度,但跟謀誅宦官的黨派們也保持著不明不白的關係。沒想到啊,王長安這個混賬居然以此要挾我!現在政變事敗,王長安應該準備拿著秘密去邀功了。”

原本神情輕鬆的陳義文也皺起了眉頭,“二弟那邊打點一下應該……”

“這關係到陳家上下一眾人的身家性命,我們不能將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二弟的打點上,稍稍走錯一步棋就是滿門抄斬的地步!”

哐當一聲,太師椅側著倒向磚石板地,在靜謐的房間內鬧出了不的動靜。

陳安之猛然起身,站在陳義安麵前,握著拳頭的手纏繞滿了青筋。

陳義文安慰道,“王長安這人貪得無厭,喜歡得隴望蜀。被抓住把柄的不止我們陳家一個,他今晚這一趟皇宮之旅少不了腥風血雨。恐怕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在青燈的映照之下,陳安之臉色陰沉不定,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我們不能將事情寄托在他人身上,我現在準備疏通關係想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你讓三叔和仲卿今晚就走,今上元節不宵禁,皇宮政變還沒完全走漏風聲,現在能走多遠是多遠,隱姓埋名也好,千萬不要再回來。這是……最壞的打算。三叔伸手了得,對我陳家忠心耿耿,爹死之前曾三叔是最後一個能信的人。有他在,我放心。”

陳義文沒有話,他的臉色慘白,一想到刑場上刀刃的冰涼,他就縮了縮脖子,感覺一股冷氣縈繞在周圍。

飛蛾撲向沒有燈罩的火苗,轉眼之間就被火焰吞噬掉落在沉色的桌麵上,最終凝固成紅色燈花一樣的姿態。

他們沒有注意到門外有一雙耳朵探聽已久,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最終抽搐了一下嘴角,準備貓著腰躡手躡腳從書房外離開。但是腳沒踩穩直接摔倒在地上,哐當一聲製造出來的動靜打斷了甚歡的密探。倆人的注意力。

“是誰?”

陳安之臉色一變,政變的陰謀千萬不能讓人其他人知道,他率先衝出了門,想找到是偷窺者。卻看在自己次子陳仲卿一臉痛苦的坐在地上,摸著摔疼的屁股,手裏還拿著一串鐵樹銀花,看樣子準備出門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