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已經念初中,和哥哥姐姐一起搭乘三三兩兩的公交車上學,放學。
林倬做好早飯,兩個孩子還未起床。他一麵擺好碗筷,一麵叫喊,沒人回答。他歎息一聲,大步踏過去,一腳踢開房門。
沒拉窗簾,房間裏盛滿了微暖的日光。
兩個少年擺成兩個大字躺在床上,頭發蓬鬆,四目緊閉,淪陷於夢鄉。
林倬雙手叉腰像指揮官那樣站著,臉上帶慍,提高聲音衝他們喊:“六點四十分了,遲到了,沒聽見是吧!?”
兩個孩子聞聲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繼續趴睡。
林倬深深吸了口氣,說:“信不信老子兩腳踹你們下床,三!二!”
二字剛一落定,兩兄弟雙手撐著床麵翻起身來,微駝著背坐在床上。大的眼睛閉著,活動脖頸,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猶自打哈欠。
林倬直盯著他們,開始數落:“叫睡不睡,叫起不起,是不是老子太慣著你們了?”
林澤眉頭皺得更緊,說:“什麼啊,要怪就怪哥那點該死的勝負欲,我都說不打了,他非要贏我,死活不給我睡,淩晨兩點,我輸了三局,他才肯放過我。”
祁樹哼笑一聲,側過臉反駁:“十二點我贏你一局,已經叫你睡覺了,是你自己不服輸,非要再打兩局,結果輸到直掉級。”
林澤噎了一下,正欲反駁,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兄弟倆對視一眼,旋即掀開被子,一麵扒衣服,脫褲子,跳到衣帽間前換上校服。
林倬站定。
給兒子穿好鞋帶,童謠拿過電子體溫計對著林遠的額頭“嗶”了一下。看小小的四方顯示屏上:37.5度。
還是有點燒。
林遠單手抱住童謠的腰,額頭抵在她胸前,沙啞著聲音嘟囔:“老婆,我不餓。”
童謠一麵撫摸著他的腦袋,一麵溫哄:“我知道你胃口不好,可是,你昨晚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空肚子不行。就吃一碗粥,好不好?”
林遠搖搖頭,帶點哭腔回答:“不好。好累,想睡覺……”
童謠皺眉,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燒得通紅的眼睛說:“吃一點,半碗,吃完我就陪你回去睡覺。”
童謠現在是出版社的自由撰稿人,昨天主編約她吃飯。她留林遠一個人在家,回來時,天下起大雨。林遠拿傘出去接她,不認路,冒雨在園區裏繞來繞去,童謠嚇個半死,氣他不聽話,回家也沒馬上幫他衝熱水澡,然後就高燒了。
淩晨五點才退燒,熬了一宿,他睡不好,她也沒法睡,現在都很累。
林遠咬著嘴唇不說話,隻顧眼巴巴地盯著她。
童謠吻在他額頭上,哽咽的聲音落在他的眉眼之上:“你乖嘛……”
示弱,委屈,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童謠信手拈來,隻要林遠不聽教,她在他麵前掉兩顆眼淚,聲音難受一點,比什麼都管用。
好比現在。
林遠看她那樣,頓時緊張了,一麵來回輕撫她的背,一麵說:“知道了,我乖,我乖……”
童謠瞬間換回正常的表情,轉過頭衝剛一下樓的兒子說:“過來,陪爸爸吃早餐,看他吃完。”
“嗯。”林止走過來,坐在父親身邊。
林遠說:“家家呢?”
“我上去叫她。”童謠放開丈夫,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