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兩手疊放在餐桌上，看著女兒的臉說：“那麼委屈的話，要媽媽到醫院打掉嗎？反正生下來也一定被你欺負，那麼小氣。”
童遇安晃晃小腦袋，略帶嗚咽，說：“沒有。”
雲影歎了口氣，說：“沒有什麼？不就是不願意分享，自私。”
童遇安重複一遍：“沒有。”
“嗯？”雲影叮問。
童遇安看了父親一眼，對母親說：“爸爸說，媽媽生我的時候，從中午痛到第二天早上，痛暈了五次才把我生下來，很恐怖。那麼辛苦，為什麼還要生？我害怕。”
雲影有點好笑，想起宮縮死去活來的劇痛，轉眼十年，看著當年五斤八兩的小嬰兒長成了到她肩頭的小美女，隻覺得真神奇。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看著女兒，有些哽咽，一時之間，什麼話都沒有了。
這時，童樂冷不防地嘟囔了一句：“我也害怕。”
兩雙眼睛盯住她。
是真的害怕。他沒有做好當另一個孩子的父親的準備，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再去培養一個生命，重要的是，隻要他想起妻子生女兒時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就難受。再生一個，她得損失多少元氣，又要多少年才能補回。
雲影微怒：“你什麼意思？醫院我熟悉，不想要的話，隻需三到五分鍾。”
童樂皺眉：“你說什麼？我是不負責任的人嗎？”
雲影反詰：“你現在的態度就是不想負責。”
童樂說：“我隻不過考慮一下我們現在的條件。”
雲影說：“結果呢？”
“你身體允許的話，就生，生了，你就辭職，回家休養。”說著，童樂略微打量自己一番，自信橫溢，“我不老。還有精力照顧一個孩子。”
“……”雲影努了努嘴，心想放你一馬。可是，看他澄澈的雙眸裏“我會更加努力做好一切”的堅定眼神，又微微心疼，她於是陷入了沉默。
之後，童樂一邊喂女兒吃飯，一邊做她的思想工作——什麼爸爸媽媽永遠愛她。多一個弟弟妹妹的種種好處。他相信她一定會很愛弟弟或者妹妹，因為她深深愛著爸爸媽媽。同時提前跟她說抱歉，以後陪她的時間可能相對少一點。
女兒偶爾提問幾句，都被童樂給出了最好的回答。漸漸地，她明顯不抵觸了，甚至有點期待父親說的，小寶寶小小一個，輕輕柔柔，抱在懷裏心就會化掉，比不會說話的玩偶好玩一百倍，可愛一千倍的感覺。
雲影靜靜地看著他們父女，感到幸福的瞬間，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惡。
坐在他們後麵一桌的程智雅，眺望著窗外太過耀眼的夕陽，不知怎的，眼睛紅了。
張媽看她遲遲沒有吃飯，溫和地問道：“小姐，菜不合胃口嗎？”
程智雅默不作聲。
“噢，車輪餅。”
童遇安看到窗外有賣車輪餅的小販，匆匆起身離桌，邁步跑出餐廳。
“慢點。”
雲影拿起包就去追她。
她們從程智雅身邊走過，並未看見她。
程智雅緊盯著她們的背影，一時愣怔，沒有發現有人到她身邊。
“你好，智雅。”
一個溫柔而磁性的聲音驀然向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