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撿了個人(1 / 2)

徐念之醒了過來,頭痛,四肢痛,全身都痛,眼睛不能睜開。但他確確實實還活著,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了。

耳朵是最先能利用起來的器官,他聽到了隱約的水聲,清脆的鳥啼,隻屬於樹林裏的蟲鳴。沒有人聲,他判斷出,這是一個安靜的野外,沒有感覺到寒冷,這也很好,野外的寒冷是致命的,甚至不用別人再下手,老天爺就可以把人收走。

他努力地想把眼睛睜開,因為已經感覺到了外麵世界的光亮,這是白天。不能掌控的感覺讓他有點緊張,但他開始放鬆呼吸,讓呼吸變得平緩,然後忍著極度的疼痛讓呼吸更深一些。很好,他的身體更加平靜和放鬆,精神才能更敏銳地感受周圍。

接下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全身,是暴露在空氣中的。他並沒有覺得不自在或害羞,他對裸體並沒有感覺,他隻是覺得這是一個危險,畢竟這樣更容易暴露而被發現。身下是泥土,濕潤且溫暖,也許他躺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試圖睜開眼睛,同時,從手指開始用力,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讓他痛得眼前直冒金星,但如果不努力,也許危險在下一刻就會降臨。沉重的眼皮終於撐開了一條縫,嗬,頭上是湛藍的天空,還有一縷白雲,一股濃濃的喜悅之情衝上了心頭,然後,他就又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他還是被痛醒的,有女人拍打他的臉,朝他叫著,聲音短促,這是一種北方的方言,猜測應該是叫他醒來的意思。他想罵娘,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好在他有了更多的身體主控權,於是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女人。

此時已經是暮色籠罩,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婦人蹲在他的右側,見他睜開眼睛才沒有繼續再拍打。她的頭發不男不女地紮成一把在腦後,鼻前戴著一對奇怪的水晶片,用黑色框子框著,服裝更為怪異,類似仆從穿的短打衣褲,沒有著裳,而且材質卻無從分辨。

這應該是一個有著身份地位的女人吧,不知來自何方,穿著打扮著實讓人奇怪,水晶做的物品價值不菲,不是一個常人能若無其事戴著的,隻是不知道她的仆從在何處,讓她這樣和一個陌生裸體的男人呆在一起,實在與常理不符。她嘰嘰咕咕地對他說著話,聽著是中原北方口音,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應該是中原人氏,話語間能勉強分辨出“危險”“啞巴”幾個字,啞巴?也好,不明情況下裝聾作啞是不錯的方法,徐念之默認了她的錯誤判斷,試圖著點點頭。

他仔細搜索著五髒六腑的真氣,經脈不通,丹田被毀,此時的他比普通人情況更糟糕許多,他連行動的能力都沒有。

天色漸黑,林子裏飛鳥投林,此時可以看出,他置身之處是一處山林裏,旁邊樹木高大濃密,不見其他人蹤跡。可聽到溪水潺潺之聲,不遠處應該是有一處水源。

女人從旁邊一個碩大的袋子裏,拿出一套短打衣褲,貌似要給他穿上,可那也確實太短了點,徐念之心想,他猜這是她孩子的?他這個八尺男兒可怎麼穿呢?

等他被扶著坐起後,他才無比驚異地發現,他的腿幹癟瘦弱,而且一根腿毛也沒有,難道這是一雙女人的腿嗎?而兩腿之間那縮成一團,小的可憐的小雀雀似乎在提醒他,這就是他,隻不過不知道什麼莫名的原因,讓他回到了十三歲左右時候的身材,古銅色的皮膚也好似被水洗掉了,露出白淨的底色,雖然此時都是泥巴青草汁的髒痕。手當然也是,少年的清秀修長的手指,當年學琴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後來,也許是拉扯韁繩,也許是揮舞大刀,還有拉弓射箭摸爬滾打,他的手變得渾厚有力,如虯結般青筋隆起,還有大大小小的疤痕……不,他好似忘了自己的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了,他幾乎沒有關注過自己的身體,記憶中的手,是來自哪個夥伴或是敵人?往事忽然間呼嘯而至,在他腦海裏攪作了一團,現實卻魔幻且驚悚,他不由閉上了眼睛,讓他忽視了在他的蓬亂頭發下,左乳下方心髒的位置,多了一個陌生的圖案。

不容他做出任何掙紮反抗的動作,這套短打衣服已經套在了他身上,灰色的短衣,袖子竟然隻有三寸長,黑色的短褲,不是綢緞更不是細麻,竟然是棉布,這種麵料隻在南方見過,是富貴人家才有的,可僅僅到他的大腿中部,這是苦勞力都會不屑一顧的長度,為何不直接做成褂子呢?那樣才更省布料。而這個女人居然把這樣一套衣服放在隨身袋子裏,未必她的孩子離此地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