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終於理解了,什麼叫做小橋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再豔麗的花,也逃脫不了凋落的結局,而溫婉的詩句和言語,亦敵不過刀弓劍弩的無情,直到這時,趙淑妍才理解了,當年李煜在亡國之後的傷感,雖說,三百多年過去了,但是,對於趙淑妍來說,一切仍舊仿佛曆曆在目。
不多時,酒菜上桌,看著滿桌臨安風味的菜肴,趙淑妍卻早已經是淚流滿麵,絲毫也不動一下碗筷。
“嗬嗬,這可真是報應不爽,造化弄人啊!”
說完這,趙淑妍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並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黃溍: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國勢淪落至此,再多說也沒有什麼用了,不如就讓我們一醉方休,再也不會醒來!”
“淑妍,你可聽過楚囚對泣的典故?”
趙淑妍微微頷首,說道:
“聽過啊,那不是衣冠南渡之後,一些大臣每當天氣晴朗時到建康城外的新亭飲酒,武城侯周凱發感慨,稱風景依舊,山河卻變了,眾人皆哭。丞相王導見此情景,勉勵眾人要匡扶社稷,收複神州,不能像楚囚鍾儀那樣相對抽泣……”
“看來,你的才學也非一般婦道人家可比啊!”
直到這時,黃溍才會心一笑,勸慰了她一句: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在此哭泣,又有何人能夠知曉,大宋最後,會回不了臨安府呢?”
說完,黃溍自己就夾起了魚背上的一塊肉,將其放入口中,之後,趙淑妍呆滯茫然的目光,也漸漸地變得活泛了起來,看著桌上的酒菜,她也用手過一份蟹釀橙,拿起湯匙,開始慢慢地品嚐著蟹釀橙的味道。
“臨安的味道,可真是令人懷念!”
吃著又酸又甜的蟹釀橙,趙淑妍不禁想起了過去的往事,片刻過後,她放下湯匙,自嘲似的對黃溍說道:
“嗬嗬,要不是我夫君看得開,隻怕,我這種淫婦,早就該被休了!”
“公主殿下,你這笑話,可並不有趣,要是外人說閑話,隻怕,你我就要被浸豬籠了!”
趙淑妍打趣似的說道,不過,在黃溍看來,這並不可笑,與楊思妍和趙淑妍一起相處這麼久,再加上他還未成親,因而,外人誤將他當成趙淑妍的“情人”,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是這樣啊?”
趙淑妍輕聲一笑,抿了抿嘴唇,打趣道:
“說的也是,不過嘛,我夫君方道盛隻是一介書生,他可不敢把我這個公主拖去浸豬籠,不過,上回要不是他同意放我去臨安府,隻怕,我也沒辦法離開這流球小島!”
事實上,對於自己的夫君方道盛,趙淑妍對他早已經十分不滿,在朝堂上,他不敢吱聲,但一到家裏,他卻換了副臉孔,對趙淑妍濫施淫威,動輒對她和她的三個兒女施以打罵,若不是身為皇後的楊思妍對此幹預,隻怕她趙淑妍,早就已經被折磨死了……
因而,對於學學李清照來個離婚,趙淑妍也早有想法,隻不過,迫於輿論,她並不敢邁出這一步,唯恐被天下人譴責,當初,李清照為了和張汝舟離婚,還坐過牢,今日,她作為大宋公主,雖然不可能坐牢,但是,被人戳脊梁骨,隻怕是在所難免了。
“淑妍,不過還有一事,我得求你幫忙,不知,你可否答應?”
忽然間,黃溍丟下酒杯,起身對著趙淑妍拱手鞠躬,著實令她有些吃驚:
“你快說吧,別這麼作秀了,隻要我辦得到的,我一定幫你!”
有了趙淑妍的欣然答應,黃溍這才勉強放心了些,說道:
“在下家眷尚在大陸家鄉,若是不能移到流球,隻怕,最終我還是要返回婺州,不知,你可否幫我,將家人送到流球?”
聽完這些,趙淑妍輕輕地點點頭,說道:
“嗯,我會盡力而為的!”
吃過飯之後,趙淑妍就帶著黃溍去了瑤華宮,那裏,正是趙淑梅帶發修行的地方,也是皇宮下屬的一處道觀。
“淑妍,你這是?”
看著瑤華宮頗為精致的裝潢和陳設,黃溍已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不過,趙淑妍卻是十分平靜地打量了他一眼,說了句:
“哎,怕什麼,跟我來就對了,不過嘛,你還是先在門外等等,一會我會叫你!”
“淑梅,上回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書生,我已經將他帶過來了,不知,你可有興趣?”
“哼,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我沒興趣!”
麵對趙淑妍的熱情,身著道袍的趙淑梅並有理睬她,依舊在低頭念著手中的《南華經》(即《莊子》,道教創立之後稱道家的典籍《莊子》為《南華經》),半個時辰過後,她偶然回眸,見趙淑妍仍舊待在原地,於是,她拍了拍道袍,起身踱步到了趙淑妍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道:
“淑妍,自打聽說父母和我姐姐的結局之後,我心就已經死了,以後,你還是不必再替我說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還是聽我說幾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