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木棉庵(2 / 2)

“這不就是,鄭虎臣殺死賈似道的地方?”

對於賈似道,楊思妍自然並不陌生。她記得,他是大宋在大陸統治期間的最後一位權臣,也是目前的最後一位權相,在她的記憶裏,賈似道與她母親趙珍珠在朝廷中的關係,始終是若即若離,不僅如此,楊思妍還記得,趙珍珠曾說過,賈似道一心想要利用她來除掉政敵,然後一手遮天,卻不想,趙珍珠並不想背上禍國殃民的罪過,因而,也沒有全力配合他的一舉一動。

楊思妍走進了木棉庵的大門,此刻這裏空無一人,在庵廟的廳堂裏,供奉著一尊塑像,看起來,也早已經斑駁不堪,似乎是開漳聖王陳元光的塑像。

開漳聖王陳元光,是唐代建立漳州的名將,也是被漳州人奉為神靈的英雄,陳元光自未弱冠之年即隨父率眾南下,直至殉職,始終堅守在閩戍地,長達四十二年;治閩有方,開科選才,任用賢士,招撫流亡,燒荒屯墾,興辦學校,勸民讀書,還在州內設36個堡,立行台於四境,作為軍事綏靖和政治教人的據點,因為這些功績,他才被漳州人紀念至今,並廣為傳頌。

“娘,想必當年,你也料到了,賈似道最後會落得橫死荒野的下場吧?”

推開側室的木門,一股灰塵撲麵而來,正在桌上啃著書本和桌案的幾隻老鼠聽到動靜,當即悉悉嗦嗦地躲進了角落,再也看不見蹤跡。

“當年,賈似道就是住在這兒,然後被鄭虎臣殺死在茅廁裏吧?”

走進側室,楊思妍已然是筋疲力盡,於是,她決定今夜就住在這裏,待到明天,再出發進城。

“渾身髒死了,要是能沐浴就好了!”

放下包袱,楊思妍索性掏出手絹,擦了擦滿是灰塵的床鋪,此刻,她的身上早已經沾滿汙垢,烏黑的長發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汗臭味,要是在宮中,她早就已經沐浴更衣,準備進餐歇息了,可是,在如此荒郊野外,她卻隻能忍饑挨餓,在這沒有被褥的床上和衣而臥。

入夜,除了蟋蟀的鳴叫聲,萬籟寂靜,老鼠的動靜愈發清晰,悉悉嗦嗦的聲音,令人難以入睡,在這種環境中,楊思妍卻是陷入沉睡之中,直到“吱——”的一聲,木門被打開了。

“你是何人?”

楊思妍趕忙拔出手槍,對準了木門邊站著的人,然而,在月光的映襯下,對方的臉孔,卻被她看了個清清楚楚。

“思妍,終究我還是放心不下你……”

“黃文潛,你不是該去漳州嗎?怎麼會來這裏?”

楊思妍放下了微型手槍,從床上起身,徑直走到了黃溍的身邊,而黃溍則是麵不改色,隻是搖了搖頭,說了句:

“本來,我早就想棄你而去了,隻是,前些天看到你差點被識破,我不忍讓你和你娘一樣,死在韃子漢奸手中,因而,這些天,我都在偷偷跟著你,唯恐有人會傷到你!”

聽完他的這番話,楊思妍也忍不住流淚了,沉吟片刻,她抿了抿嘴唇,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苦楚的神色:

“沒想到,你終究還是不忍心讓我獨自一人,行進在這樣險惡的路上!”

然而,麵對楊思妍的感激,黃溍依舊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楊皇後,你不必如此說我……你是大宋皇後,絕不能落入敵手,若非如此,你覺得,我還有必要一直護著你嗎?”

“我……”

楊思妍愣住了,她的嘴唇也隨之微微顫抖著,半晌過後,她這才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說道:

“我……恐怕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後了,你且去吧,不必再為我這個罪婦耽誤行程!”

說完這,楊思妍就坐到窗邊,看著窗外淒涼的冷月一言不發,見此情景,黃溍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就關上木門,離開了側室。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楊思妍就醒了,來到院中,她看著榕樹和石碑,想起了二十年前,趙珍珠曾經和她說過的一件事:

“鄭虎臣殺了賈似道,朝野大震,於是乎,為了維護朝廷的權威,我就下令通緝鄭虎臣,命令地方官府定要全力以赴,將其捉拿歸案,有人說,我這是在與賈似道勾結,實則不然,我隻是覺得,若是誰都可以這樣殺人害命,而且,殺的還是朝廷重臣,實乃為所欲為,目無法紀!”

“娘,那行朝在福州立足之後,陳宜中下令處決鄭虎臣,你為何又站出來反對呢?”

當年,在鄭虎臣被捕之後,對於趙珍珠力保鄭虎臣,楊思妍頗為不解,當初,下令抓捕鄭虎臣的是趙珍珠,而如今,力求朝廷不殺鄭虎臣的,卻也是她趙珍珠,這讓楊思妍怎麼想都想不通,她究竟為何要選擇這麼做。

聽完了女兒的疑問,趙珍珠隻是苦笑兩聲,解釋道:

“思妍,我隻是覺得,鄭虎臣殺死賈似道,雖受福王爺煽動,然,其行為天下所頌,若是殺之,恐失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