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封來自慶元府的信,將左丞相範鍾給約到了臨安府郊外的西湖葛嶺……而這封信則是時任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的劉伯正寫的,說是要請他赴宴……豈料,到了現場,範老夫子這才發現,有個身影也出現在了宴席上,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怎麼?範老夫子……成了當朝宰執還有何不滿?”
“史……子由(史嵩之字子由),老夫,老夫豈敢不滿啊……”
範鍾大驚,卻又說不出話來,不過,史嵩之卻隻是嗬嗬一笑,示意他先入座……接著,侍從們就陸陸續續地端菜上桌,並將美酒擺上。
“在下今日請大人前來,所為也並非大事……隻是要給大人推薦一個廚子,用以給眾位大人烹製美味佳肴……”
“這……”範鍾愕然,良久,他才麵無表情地哼了哼,推辭了句:
“史大人,這事你還用得著和我說嗎?推薦就是了……”
“好!”史嵩之撫掌大笑,揮手叫來了一個男人,如數家珍般地向著範鍾介紹道:
“這位,原本是風月樓的廚子,名叫曾二寶,曾經給劉漢弼劉大人做過菜,不過,劉大人清正廉潔,似乎不大需要,因而,本官想將其介紹到朝廷衙門,替眾位烹製佳肴……”
“可以可以可以……”麵對史嵩之的“介紹”,範鍾連連點頭,似乎品味到了其中背後的韻味……這個曾二寶,看起來雖然隻是一介廚子,但是背後卻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他有可能是史嵩之的親信甚至是親戚,以至於史嵩之要親自過問此事。
“那……在下就先謝過大人了……”
史嵩之誌得意滿,舉起酒杯與範鍾劉伯正連幹了幾杯酒,之後,又是賦詩又是唱詞,看起來似乎好不熱鬧……史嵩之似乎饒有興致,除了詩詞,他還迫不及待地將呂文德如何絕處逢生的事情給抖了出來,讓範鍾著實有些吃驚:
“範大人……你知道嗎……呂文德……他娘的可真是……當時豪傑……被韃子……抓住後,竟然還脫逃而去……轉手即以潰兵大敗韃子……”
“是嗎……那……那這對朝廷……可是一件好事啊……”
“嗯……”史嵩之狠狠地點點頭,臉上早已經是通紅一片,看起來已是酩酊大醉……緊接著,他的一句話,卻幾乎泄露了天機:
“範老夫子……本官……本官……恐怕就要……就要……複出了……到時……你可得……你可得留下……留下……”
“那是……那是當然……”範鍾一邊喝酒,一邊流著口水,看起來也是十分陶醉,對於史嵩之所說的“複出”,他自然也沒有興趣去問明原因……而在一旁的劉伯正也早已醉倒在地,像條死狗般躺在長凳上動彈不得……對於他們的談話,他已然是一無所知。
……
幾天後,曾在街頭“徘徊”的失業人士曾二寶就大搖大擺地前往尚書省的“公共食堂”上任了,在上任之前,史嵩之派人給他送來了幾個小瓶子,表麵上說是給他好酒作為“賀禮”,然而,隻有曾二寶自己明白,那些瓶子裏裝著的並非好酒,而是劇毒的毒藥……而史嵩之送這些東西給他的目的,自然是要他毒殺劉漢弼和徐元傑。
“範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呀,徐大人,本官看你平日操持公務,兢兢業業,還是別回家吃飯了吧……”
三月初一,在尚書省的衙門內,剛剛處理完公務的新任工部侍郎徐元傑正打算乘坐驢車回家歇息,然而,左丞相範鍾卻匆忙跑來,說什麼都要拉他和自己一塊吃飯……對此,徐元傑本想拒絕,然而,看著範老夫子那副“真誠”的麵孔,他卻改變了主意……
“來,徐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嗯……”徐元傑應了一聲,舉起杯子,當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徐元傑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他醉眼朦朧地盯著範鍾,嘴上又開始調侃起了他:
“哎呀,範老夫子,本官知曉,你是個……你是個爛……忠厚……沒用的人,……否則,是史彌遠……史彌遠的餘虐……怎可……肆意橫行?”
“徐大人,本官又不曾得罪於你,你又何必如此?”
看著範鍾那副大惑不解的樣子,徐元傑冷哼了一聲,咬了咬嘴唇,衝著範鍾就是一拱手,傲慢道:
“那……本官就告辭了……”
範鍾大驚,剛想要挽留徐元傑,然而,徐元傑卻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而後就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將範鍾給晾在了酒桌上。
“這……”
眾官目瞪口呆,一些別有用心或是與徐元傑有仇的人甚至當即就破口大罵,意圖博得範鍾的“賞識”,豈料,範鍾卻是撫須長歎,伸手製止了他們:
“徐仁伯言過其實,然並無罪過,諸位還是不必多言,以防隔牆有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