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短暫的挪動,興華帝已經開始粗喘,平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目光有些恍惚卻又執著得盯著夜搖光,將自己的手顫抖著伸出來,懸空著對著夜搖光。
夜搖光明白他的意圖,但她卻沒有立刻上前,還是溫亭湛輕輕推了她一把,夜搖光才順勢走上前,福祿讓開了位置,夜搖光坐在了榻沿,伸出手握住了興華帝的手。
就在夜搖光伸出的手一瞬間,興華帝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反握住夜搖光,盡管顫抖的厲害,卻讓夜搖光感覺到他在拚盡全力,想要緊緊的抓住夜搖光。
“你……恨我麼……”興華帝的聲音蒼老沙啞虛弱。
夜搖光也不知道為何,眼眶泛著酸澀,她勉強的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她有什麼資格去恨興華帝,興華帝由始至終不知道她的存在,誤會溫亭湛是私生子,也是溫亭湛自己做的局,故意呈上了欺騙所有人的罪證。
即便知道了溫亭湛的身份,在明知道溫亭湛活著,必將威脅蕭士睿的情況下,他出於長輩的慈愛也好,出於對人才的愛惜也罷,他給了溫亭湛兩次機會離開,每一次都是因公殉職的理由,盡了最大的力氣不抹殺溫亭湛的功績。
後來溫亭湛兩次駁了他的苦心安排,他竟然能夠再給溫亭湛第三次機會,隻要溫亭湛親自抹平了謠言,依然可以手握大權,做那個輔佐蕭士睿登基之後的肱骨大臣。
是溫亭湛把路做絕,才逼得他用了這樣的法子陷害溫亭湛。
“你父親……為你取名……夜搖光……”興華帝費力的說著,“極好……極好……”
夜搖光驀然看著興華帝,她明白興華帝的意思,她依然姓夜,依然是夜搖光,不用改名,也不用再卷入蕭家的是是非非,他不會把她的名字記入蕭家的族譜。
“多謝……您。”夜搖光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稱呼興華帝,像蕭士睿一樣親昵她做不到,但像稱呼陛下,對於這個快要油盡燈枯的老人有些殘忍。
興華帝似乎不在意,他突然臉上滿上了光,灰白的麵色變得紅潤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他們同時聯想到了一個詞——回光返照。
“你想如何處置孔家?”興華帝突然有了力氣。
“我聽搖搖的。”溫亭湛回答,畢竟是夜搖光的外祖家,他想要聽從夜搖光的安排。
興華帝又看向夜搖光,夜搖光似乎心裏早就有了答案:“我們不殺人,一個人都不殺。”
興華帝靜默的看著夜搖光好一會兒,他臉上的光迅速的退了下去,他忽然語氣之中帶著一種似惆悵又似寬慰的呢喃:“不殺人……不殺人好……”
說著,興華帝的唇角蕩開了一抹令人讀不懂的笑,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握著夜搖光的手也瞬間無力的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