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人人都如你這般妖孽!”夜搖光瞥了溫亭湛一眼。
如果這世間人人都似他這般事事考慮周全,那將會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世間?
“師傅,師傅!”就在這時,被放在房間裏守著顏陂的金子高聲喊著夜搖光。
“應當是顏陂醒了。”夜搖光低聲對溫亭湛說了句,就轉身朝著屋子裏而去,溫亭湛緊跟著她。
他們到的時候,顏陂的眼皮在抖動,宛如陷入了夢魘的人,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他才睜開眼睛,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兩顆淚滾出來,沿著眼角滑落下去。
似乎看到了溫亭湛和夜搖光,他連忙側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才緩慢的坐起來,對著夜搖光和溫亭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在下姓顏,洛陽人士,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說著,打量了一番四周,接著問道:“這……又是何處?”
“晚輩溫亭湛,豫章郡人。”溫亭湛簡單的回了之後介紹夜搖光,“內子。”
“你是明睿候,兩江布政使溫大人。”顏陂雖然長年累月的遊走於山山水水,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的異樣,把他當做妖物,他也是逼著人群,從不在有人的地方常住,但他還是個人,自然免不了和人來往,要怪隻能怪溫亭湛太出名,他也知道溫亭湛的大名。
“顏先生多禮。”顏陂站起身要行禮,溫亭湛先一步扶住他,“先生既然知曉晚輩,就應當聽說過一些晚輩與內子的傳聞,先生被人所抓,實乃是因著晚輩之故,是畫靈姑娘救了我們夫妻以及先生。”
提到畫靈,顏陂的眼底劃過一絲沉痛,那種沉痛並不是失去摯愛的痛,而是一種無奈的歎息,又糅雜著一點沉重的壓抑與負疚感:“我已知曉,方才……方才我夢到它了……”
夜搖光微驚,畫靈竟然沒有完全消失。
“是我,不該將它帶到這個人世間而來……”顏陂說著,眼底微微泛紅,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
那時候他是個空有一腔才華,卻鬱鬱不得誌的窮書生,他讀書並沒有多少靈性,隻有於畫工一道是癡迷不已,好在他家境也算殷實,上麵有兄長,下麵有弟弟,父母雖然無奈,卻沒有過多的苛求他。但他到底沒有淡泊名利的豁達心胸,他也希望自己得到認可,希望天下間更多人欣賞他的畫作,可那時他的畫風並不受人接受,要他改了性格改了畫風,他又做不到,以至於二十五六還一事無成,成婚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他心中抑鬱,就搬到山上,自己打了個茅草屋,醉心於畫作,畫靈就是那一個清晨不經意的誕生,起先他隻當是自己執念成魔產生了幻覺,後來才知道這是真的,當時他並沒有覺得懼怕,反而覺得高興,這證明他是個有真材實料的畫家,否則為何他的畫作能夠成靈?
畫靈很單純,單純像個對這個世間一無所知的孩子,它的一切都是他,按理說一個男人,麵對眼裏心裏都隻有自己,並且來自於自己的女子,應該會很容易淪陷才是,但其實顏陂心裏早已經有了朱砂痣,隻不過這顆朱砂痣成為了他的親嫂子,他羞於自己的心思,又覺得愧對兄長,更不願每日與他們同一個屋簷下,因此才離家遠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