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屋子裏就擱一張八仙桌,幾張木凳。旁的什麼也沒有,臥室處用一八寶架隔了,再往裏看就是一層柔和的黃輕紗,隱約可見一張大床。
蘭香做了好幾戶人家的下人,這還是第一回見到如此簡單的女兒家閨房。
若非那八寶架上擱著幾件有些價值的物什,蘭香都不信這居然是三品官員的官家小姐閨房。
許九白站著窗前,從蘭香進屋裏就一直看著她,瞧她不知在想些什麼,視線落在她端著臉盆的纖纖手腕上,她問道:“你要端著盆子多久,不重麼?”
手腕上傳來一股子酸勁兒,蘭香實誠道:“是有些疼。”
話一出口,蘭香就後悔了,她怎麼可以和大小姐說這樣的話。慌忙將端著的水盆擱在一旁專放臉盆的黑木架上,又將錢袋放在八仙桌上。
她垂著頭說道:“大小姐,這洗臉水打好了,您用吧。還有這桌上的錢袋是二夫人派人送來的,是您這一個月的月銀。”
許九白緩緩走了過來,擰了一把白帕,在臉上胡亂一抹。擦幹淨了臉,將帕子一扔,臉盆裏的水啪地一聲揚了起來。
她又到八仙桌前,一屁股坐下,掂了掂擱桌上的錢袋,笑了笑道:“不錯,這月錢不少。”
蘭香不敢抬頭,依舊隻是垂著頭聆聽。
許九白看了,眉頭一挑,笑問道:“不過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
蘭香一聽趕忙擺了擺手,否認道:“沒有,沒有的事,大小姐美麗過人,品性優良,待下人也好,蘭香怎麼可能會怕你呢?”
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樣,許九白雖知道她說的不是事實,也不拆穿她。
一麵打開錢袋,將銀子一塊塊兒摸過一遍,一麵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你這小嘴兒怪甜的啊。”
蘭香中規中矩道:“多謝小姐誇獎。”
許九白點點頭,又問:“隻是我從來不曾交代你做事,你可怨我?”
怨啊,怪啊!可是哪敢說呀,蘭香強顏歡笑道:“不敢不敢,小姐同小環關係好一些,把事情都交給她,這也是情理之中,蘭香懂得的。”
在知州許九白混跡賭坊,酒樓多時。一雙眼早就練成火眼金睛,什麼人什麼脾性性格,她一看便知。趁蘭香說話的功夫早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一眼就知道她這是口不對心。
也不生氣,別人怨怪自己也是理所當然,話頭一轉,她試探地問道:“那我如今想要重用你,你可願意?”
蘭香這麼一聽,雙眼發直,猛地點了點頭,說道:“願意,當然願意,奴婢願意為了小姐您肝腦塗地,馬首是瞻!”
這話說的誠誠懇懇,人兒也長得機靈模樣。許九白那還有什麼疑問,當即就敲定了派去監督華昕院的人選。
“那好,你且記著,這些日子你以我的名義,每日端一碗燕窩去華昕院給三小姐送去,趁此機會,查到三小姐這幾日出府為得是什麼!”
見蘭香愣在當場,許九白以為她是怕了,暗歎一聲,正準備換個人選去華昕院時,就見蘭香一張小臉笑得五官都擠在一處去了。
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拍手叫好,就差沒有跳起來了。
正想問,蘭香自己就說了出來:“小姐,我明白,這些宅院裏的彎彎繞繞我聽人兒說過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牽涉其中,太好了太好了,你放心,我決計將三小姐院子裏大大小小得事宜給你打聽的清清楚楚,您就放心吧!”
這下該許九白愣在當場了,合著這蘭香是以為自己派她去華昕院是為了宅鬥的?
這可真是,想得太多了。不過許九白沒有想到,後來蘭香確實發揮了她的作用,而且做的還十分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