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馬金濤送回紅星廠後，李路掉頭往火車站方向開，把牛軍送回地質勘探家屬大院。
到了這個時間，路上是看不到任何人影的，甚至南城這邊的路還沒有路燈，放眼望去是黑漆馬虎的，隻有路邊偶爾幾家悄然出現的工廠作坊還亮著燈。那些大多是掛在鄉鎮集體名下的私營工廠，已經開始體現出活力來了。
實事求是地，陸港地區的管轄麵積幾乎有兩個羊城市那麼大，但是陸港市區的城市建設是遠遠落後於省城的，比例完全的不相符。要知道，陸港地區的城市建設在省內幾個城市裏算是較好的，但是和省城一比，幾乎是兩個時代的差距。
周遭安靜得很也黑暗得很，隻有L80的大燈打出去的光柱將前麵一片照亮。
這會兒牛軍才感覺到談判之後的疲憊，精神高度集中之後一下子放鬆下來，思維冷靜清晰的同時，感覺到了身心俱疲。盡管從頭到尾她也沒幾句話，但比連續上了一的課還要累。
疲憊中夾雜著激動，感覺就更奇特了。
“我每個月的工資是四十九塊，買過最貴的東西是自行車，三百六十七，花光了攢了兩年的錢。你一個晚上，一場不過三四個時的商務談判，簽成了一億多美元的合同。換成華夏幣有差不多六億元了吧？那是多少錢，實在是沒有概念。”牛軍無奈的搖頭道。
李路沉聲，“錢到了這個程度就成了數字。對一個普通人來，這種數量上的變化不會有太大的意義。在當前這個社會環境裏，六個億和六百萬，都能達到的生活質量的頂點，再往上是不可能了，因為生活環境就是這麼一個情況。但對一個企業甚至一個國家來，意義是非同可的。”
笑了笑，牛軍，“明白你的意思。完成交易後，你手裏有很多很多的錢，你打算做什麼？繼續造拖拉機嗎？”
“當然，拖拉機廠當然是要造拖拉機，其他行業，看到有合適的，也會做一做。”李路歎了口氣，“新光明廠歸地方管，地方對現職幹部經商這一條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總歸是影響不好，以後也還是會出台相關規定的。我得提前給自己找好後路。”
牛軍氣得翻眼睛，“你話好有意思。”
“什麼意思？”李路納悶。
牛軍道，“沒什麼意思。”
“真有意思。”李路。
牛軍翻了翻眼睛，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有意思。”
李路也忍不住笑道，“我明白你意思。你不就是認為我名下有好幾個企業，覺得我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不需要考慮什麼後路，對吧？”
牛軍沒話，等於是默認了。
她算是接受能力很強的了，認識李路到現在還沒十個月的時間，這十個月裏發生的事情她幾乎是都看在眼裏的。從軍工廠的保衛科科長，當時的紅星拖拉機廠還是個簡陋的作坊，甚至很長時間內隻有名字沒有實體，然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奮遠公司、紅星進出口公司、國光建築材料燒製廠，仿佛是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李路也沒瞞著她，都跟她了。她才知道，原來那些一夜之間聲名鵲起的私營企業，都是李路的。